“你说什么？”男子瞪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从上往下打量他，在看到他半透明的脚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道，“你……你死了？”

“不仅死了，貌似还死得挺惨的。”面前的男子彬彬有礼地向他鞠了一躬，“所以公子，在下可以向你索命吗？”

战栗的感觉从脚趾尖直冲天灵盖，男子猛然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醒了。

……

梦？

是梦？

男子呆滞了片刻，闭上眼，长长吐了口气。

是梦啊……他略带一丝怅然地睁开眼，眼角却不经意间瞟到一点白色。接着，一件破烂的白衣飘飘荡荡地从天而降，那梦中人便落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跑什么啊小公子，你还没回答我呢。”

男子直勾勾地看了他片刻，喃喃道：“我还没醒吗？”

梦中人咦了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惊喜道：“你能看见我？”

男子被他吓得一震，居然眼圈一红，接着眼泪就像珠串般掉下来。

梦中人一时瞪大了眼睛，接着便高兴地扑上来，手脚并用地想抱住他。

“鬼……鬼啊！”男子边哭边滚下床，手脚并用地爬向房间的木格子门，爬到一半回头一看，那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男子顿了一下，急扭头，正与那半透明的脚打了个照面。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打了个嗝，他看着鬼身后的大门，双腿打颤，连站都站不起来。

“别跑啊公子，我看咱俩有缘！快，答案呢？”鬼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飘飘然在半空中问道。

“什……什么答案？”男子一句话颤出了九曲十八弯，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又被他拼命擦掉以维持视线清晰。

“……”鬼朝他抛了个自认为十分风流的媚眼，“我能不能向你索命的答案啊。”

男子被吓得整个人锁成一团，呜呜咽咽道：“我可……可以说说说不能吗？”

“这样啊。”鬼托腮想了想，然后笑道，“可以啊。”

男子张着嘴看他，眼泪依然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鬼道：“那你另找一个人赔命给我吧。”

男子自暴自弃地撇开嘴，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们……认识吗……”。

鬼摇摇头，笑得近乎无赖：“索过一次命不就认识了？”

“认识……认识是要交心的，有圣人曰……曰……”男子苦着脸奋力地组织有关交心的语句。

“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鬼降落下来，摸了摸男子的头，道，“知道你高兴，无需再强调。”

“况且比起交心，交命的话，不是认识得更、深、吗？”鬼慢慢蹲下来，异常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放心，你做了件好事，下一世一定不会死得那么惨。”

男子往后缩成一团：“那……那你怎么不做个好事，安安安安心投胎呢……”

鬼干脆利落道：“哦，因为我怕自己生前作恶多端，投不了胎啊。”

“……”男子眨着红通通的泪眼，上下牙齿碰得格格作响。

鬼越凑越近：“你被我索了命，我就会永远记住你，能被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鬼永远记住，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啊？”

这鬼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痕迹，从左到右围了半圈，十分显眼，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了一道，但说他是个吊死鬼，却又太过体面了些。

他的双眼漆黑，幽幽然看着男子，笑容透着森森鬼气，嘴里还闲不住地叨叨个不停。月光透过窗格照进屋内，犹如在地上覆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中没有他的影子。

男子听他叨叨了半晌，忽然开口道：“那……好吧。”

“对嘛……所以说好……啊？你说什么？”鬼一直笑眯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