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半趴起来,王恒揪住周唯的大腿往后扯:“他眼睛一直没睁开了,怎么办?”
心就像是被狗狠狠咬了一口似的方寸大乱,我更无暇急着给自己脱困,我就站在水里给王恒说:“把他放到平地上,两掌叠交一起摁他肚子…”
我话还没说完,我的身体忽然重重的往后急速倒退着,我蒙圈几秒,醒悟过来的那一刻难以自控的喊出声来:“救生绳怎么就松开了!”
与此同时,我扑上去作势要抱住前面的礁石,却被一股混混沄沄冲开,我又是要朝水流的中心旋涡飘去!
体力已经透支到所剩无几,我能作出的对应措施为零,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挥手乱抓,可我什么都抓不到。
不过短短一瞬我嗅到死亡无比清晰的味道,在这一刻我的内心竟一丁点恐惧都没有,我的大脑空白着被水冲着撞着后退,然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股力量扯住了我,我定住神才看到是王恒在拼命拽住。
死里逃生爬到岸边上,我强撑着一步两趔趄跌跌撞撞朝周唯冲去,再快到他身边前面一两米我被一块石头绊住,整个身体就像一块抹布向前抛。
膝盖先着的地,痛锥心刺骨,我浑然不觉的爬起,再以膝盖跪地靠在周唯的身边,双手叠合起来疯了似的摁他的肚子。
摁了二十多下我发现他仍然是一动不动,我的手几乎是颤抖着掰开了他紧闭着的眼睛。
看到眼瞳还没全然缩成白线,我哆嗦着的心才稍微淡定些,更是铆足劲死命摁他的腹部。
不知我到底摁了多久,周唯的胸膛往上重重一抖,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我连忙把发愣在旁的王恒喊着帮我将他的脖子翻向朝下,我在拼尽余力扣拍他的后背。
周唯吐出了一大滩的水。
示意王恒轻轻再把他放回地面上,我扭头对花容失色的谢薇说:“打电话叫救护车,报地址,乡道环北方向六公里盐葵高速下方排牙山入口…”
已经缓过劲来的周唯却倏然抓我的手,他一张嘴就是恨恨的:“刘多安,我真的想要一巴掌抽死你!”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高音量吓了一跳,我的身体不自觉颤了颤,我有些茫然看向他,皱眉:“你干嘛,发什么神经?你是不小心被水呛进了脑子里?”
弹簧似的弹坐起来,周唯被水浸泡得通红的双眼里似乎淬着火,他再次向我开炮:“刘多安你是傻逼吗,刚刚水流多急,你一个女的逞什么强装什么英雄好汉!你要真那么不想活了想死,那你要死也是死在我的手上,你缺心眼的下什么水捞什么人?!”
或是刚刚一起经历过生死,王恒对我的厌恶暂时被抛于九霄云外,他有些看不过周唯骂我,插嘴道:“周公子,你怎么能这样骂…”
“你闭嘴!晚点我再跟你追究你是怎么智障的掉下水这事!我在教育我家媳妇旁人都别给我废话!”
狠瞪了王恒一眼,周唯再凶神恶煞的对着我:“刘多安,你以后要敢再干这么没脑子的事,老子不打死你,我就算你厉害!”
刚从死里逃过生天,体力透支心理防线也土崩瓦解,再被周唯这么一顿劈头盖脑狗血淋头,我的脾气蹭蹭蹭就上来了:“那你想我咋的?当时你丫的就要死了,你让我站在岸边啥也不干就光看着?还是我还得放串鞭炮再唱唱赞歌鼓鼓掌?”
把我的胳膊一个劲的拽过去,周唯这傻逼拧巴着一张脸左右审视小片刻,他明明知道我刚刚那分明是气话,他还要和稀泥似的混淆不清:“对,你就该这样做,你要早些有这么好的觉悟,我哪里舍得骂你咯。”
我勒个擦擦,这个男人长得是驴肝肺啊!我不久前才把他从死神的手里拽回来,他不对我感恩戴德各种膜拜我就算了,他还要端着端着装逼不断,他怎么不上天入地呢他!
气不过啊气不过,我很是愤愤然:“行,行,你行啊周唯,我当初要不管你,你还有命在这里骂我。”
鬼知道他的心肝是啥造的,周唯气势磅礴:“你就不该管我,我真要没命那就没命,你这次是运气好,你只要稍微时运低一点,现在咱们都已经一锅熟,黄泉路上有伴了!刘多安我没给你开玩笑,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要还敢作出这样的行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最好给你记得牢牢的!”
吵嚷嚷归吵嚷嚷,在与周唯他怼一句我杠几句里,我其实也明白他骂我,是为我好,在余悸未定里,谁都需要发泄发泄,我见他脸色还是有些淡白,我稍微把语气缓和了下:“好吧,你不领情就算,你就当我下水是为了捞王恒,我顺带你的,行了吧。”
“那我就更该骂你咯。”
朝着王恒投去神一般的嫌弃,周唯的语调也微微低了低:“那样的傻逼,死了就死了,还把你的命搭上个锤子!”
都已经按照周唯说的闭嘴了,王恒站在那里啥也没干照样躺枪,他有些不乐意的嘟哝着:“周公子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没人性了点?”
周唯狠狠剜他一眼:“艹,你差点害死老子的女人,老子骂你几句还算轻的。你说你脑子是被猪舔过还是傻狍子啃过,你好端端的跑到水里干嘛的去?”
嘴角抽了抽,王恒顷刻泄气,他把衣角捏着往地上拧水,说:“哪里是我主动跑的,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呐。”
没再理会王恒,周唯再把我另外一只手也抓去看,说:“刘多安你两条腿上,是不是也全是伤口了?”
才被他骂的那个酸爽,我哪里愿意配合着他来,我一个用力挣了挣:“没事,你少骂我两句我就没事了。”
却是骤然再把我的胳膊拽过去,周唯瞅了瞅:“有事没事让医生去说。”
猛的一个站起来,周唯拉着我:“刘多安,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虽说我的手上腿上都被划了好些口子,疼是很疼,但那都是些皮毛小伤,没什么碍事的,要说到去医院着实是矫情了,而且我心里面还有些愤愤不平,我翻了个白眼:“我好得要命,不劳你操心。我可不想再被你骂。”
眼睛瞪得斗大,周唯定定看着我,他的语速一会慢一会快的:“你要不傻逼,我能骂你?刘多安你知道不知道,我刚刚在有意识和没有意识之间徘徊之际,我听到你在水里说你救生绳松开了,我差点吓得心脏病发死过去,老子还不是看在你冒死下水救的老子,老子才忍着不死?刘多安你以后别给我整这么一出,我不经吓,你踏马的好好活着,对我来说才是正经事,至于我怎么样,我没想过也懒得想自己会怎么样会何去何从,我就想你踏马的这一生都无风无浪安然无恙活到百岁终老!所有刘多安,我不许你犯傻逼!”
与他已经怼过那么多个回合,我怼得正猛时没觉得什么,现在被周唯措不及防的整这么一出,委屈就像一束巨浪横扫过来,我的鼻子里酸意肆意着,我怕是被王恒与谢薇看了去,我赶紧把脸埋下:“你说的都啥,有的没有的。”
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周唯分外温柔起来:“行咯,我刚刚不应该凶你,乖乖的咱们去医院看看。”
顿时有些莫名羞涩,我的心里面有一股如风似雾的悸动钩浮着,我轻声说:“真不用去,都是些皮毛伤,回头擦点云南白药就行。”
想了想,周唯勉强应允:“你不想去也行,但咱们不能再呆这里,回到帐篷那边你先换一身干净衣服,咱们到葵涌酒店先住着。”
手覆在我的腰间,周唯拢着我,他不理王恒,他而是顺带招呼着谢薇:“小薇,你要不要一起走?”
由始至终都在沉默着的谢薇被周唯这么一喊,她像是被从什么地方强制拽回来般惊了惊,她的脸色还是白得惊人,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子悬挂着。
与我一样,周唯看出了谢薇的异样,他再多问一句:“小薇你怎么了?不舒服?”
似乎被什么梗住了咽喉,谢薇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来回反复好几次,她一开腔就哇的一声梨花带雨哭得凄凉,她用手重重捂住嘴巴,冲着我说:“多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我一脸懵逼:“你怎么了?你对不起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