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通话,我麻利删掉通话记录,我沉下心来继续很认真的埋头在工作中,直到我办公室的门被错落有致的敲响开来,而周进阳的声音随后响起:“多安,你在忙吗?方便我这个老头子进来坐一会么?”
站起来,我疾步上前打开门,我安然自得:“当然可以,欢迎欢迎。”
站在我门外的,除了周进阳,还有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谢薇。
早已经预料到又会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等着我开锣,我还是沉静样子作了个请的姿势:“快进来。”
这时,谢薇这个万年妖孽开始兴风作浪了,她步履往后倒退:“爸,我看我还是别进去的好了,省得回头我又被轰出来。”
周进阳蹙起眉来:“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小薇你不进来把话说清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别扭是不是。进来。”
戏精加身,谢薇有些勉强的说:“我真的不想再跟这个已经膨胀到不知道她姓什么的女人接触,但是我也不想让爸为难,我就听你的。”
一坐在沙发上,谢薇还不等周进阳说几句,她就开始稀里哗啦的各种抽噎着,向我声讨的口吻:“刘多安,你是因为天权激动之下伤了你的孩子,所以你才会把怨气撒在我身上吗?你是听到我怀孕了,你眼红我,你才这样对我吗?”
面无表情,我视线从周进阳脸上一掠而过,我看到他一副坐等谢薇与我白晨的模样,我再落回到谢薇的脸上:“请问,我怎么对你了?”
把她差不多能缠了两三卷纱布的手臂朝我面前晃了晃,谢薇有些气鼓鼓的,她继续模糊焦点:“你看看,我刚刚流了多少血,我倒了多少止血药,才把这伤口止住的!我跟你说吧刘多安,我肚子里面的孩子要是因为这些止血药有什么不良影响,你这辈子都是罪人!”
“你的伤口不是我弄的,是你自己拿着刀划的。”
用简单两句点明,我再冷淡笑笑:“既然你那么担心孩子有问题,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去照B超,去验血,去看看孩子到底有事没事,要是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提前知道提前干涉,医药费我我掏。”
脸色顿时刷的下来,谢薇转向周进阳:“爸,你看看,你看看刘多安,都什么人!她不但一点愧意没有,她还要继续刺激我!我要是动了胎气,那谁能给我负责啊!还有我今天才流了那么多血,她还想叫我再去抽血,我到时候气血不足影响了孩子,或者不小心流产了,她负的起责吗?”
眼眸里藏着万千情绪,周进阳给我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语气缓和:“小薇,这样吧,我让老戴载你去医院一趟,你去把伤口再好好包扎一番,回头你还有点什么不舒服,也一并给老戴说,他能安排医生让该检查检查,至于多安这边,我再跟她单独聊聊。”
脸僵得跟一块木板没两样,谢薇别开周进阳的视线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她手覆在心口处:“好,我还是给爸面子。不过我不用上医院,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没多作坚持,周进阳说:“那也行,老戴送你。”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眼看着只剩下我们两人,周进阳语气里抱歉的情绪很明显:“多安,你受委屈了,谢薇她就那性格,多少被宠坏了,什么都以她自己为中心。”
他能拎得清,不需要我拿出监控来自证清白,这省却了我们很多尴尬相对,我摇了摇头:“我还好。”
作欲言又止状,周进阳有些艰难的再开腔:“多安,爷爷还要再委屈你一下,毕竟现在谢薇是非常时期,你能不能稍稍让着她一让?爷爷就是一个平凡人,多少希望能孙承膝下,这小唯病了,天权没救了,爷爷还想留点生活念想,谢薇要真能给家里带个人丁,那也是祖上开眼了。爷爷是没脸面对你,但爷爷太想要个念想了,你能理解吗?”
哪怕我早就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我在听到周进阳这些话,我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当然,我这些难过,无关是他枉顾我的感受,这般坦言他是为了人丁维护偏袒谢薇,而是他那话里行间的意思里竟有些他已然放弃周唯的意味。
这才是我难过的真正根源所在。
眼眶一圈圈的发烫,荡漾着渲染得到处都是,我两只手躲藏在茶几底下搅和在一起,我竭力敛眉淡笑:“理解。”
还是没太把我当外人,周进阳并未对我这明显敷衍的回复芥蒂,他更是袒露说道:“其实多安,我是有疑虑谢薇偏偏在这当口告知家里她怀孕的事,现在她孕期还早,一切不太明朗,但我这个老头子,这一次希望她不是任性妄为胡编乱造,咱们周家,真的太支离破碎了,如果真有个小娃娃,可能会有所不同。”
我含声说:“嗯,知道的。”
停了停,我把脸扭向别处:“爷爷,你这几天有去看过周唯吗?他好吗?”
“很好。”
省略掉刚刚那些长篇大论,周进阳很倏忽的收住他的话匣子:“我这把老骨头累得慌,多安你忙着,你受累,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周进阳,我被搅动得天昏地暗的心,已经无法支撑着我再面对繁复厚重的工作,我幽幽然回到家里,随即我翻箱倒柜找出所有能与周唯挂的上线的东西来,我这一整理我才发现,属于我与他共同记忆的东西竟是寥寥无几,他竟连上次拍得我怨声载道的婚纱照都一并带走了。
瘫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我并拢着双腿望向窗外,在那一片暗沉沉里,我恍惚得像是神游到了别处。
突兀,一阵急促的铃声响动将我拽回,我看到屏幕上周丝云的号码,我捋顺被抛乱的头发接了起来。
没有哪怕半个字的缓冲,周丝云第一句话就是说:“我能给你提供一些周唯的位置信息,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