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刑天窟内,陈桂抡着硕大的铁锤往石案上砸,一下,又一下,钝刀随着她的动作溅起一道道火星。熔炉雄火映在她脸上,少时稚嫩的五官已长开,不复从前,唯独那晶亮的大眼依旧清皎,仍留一分无邪。
她眨眨眼,瞅瞅那刀,貌似有些起色,心中一喜,奋力再砸“哐当”一声,刀裂做两半,滑下石案。
她傻了眼,呆立片刻,懈气地将铁锤扔到一边,抹了把汗,长吁短叹起来。
她真的很努力了,这些年,陈远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为了哄他开心,她连纸鸢都不做了,一心扑在铸剑上。可天分这个东西,真的叫人莫可奈何,她这样用心,技艺没提升多少,倒是练就了一身蛮力,一天到晚叮铃哐啷,跟个糙汉一样。
事已至此,只能作罢,都晌午了,该用饭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上午都不见爹爹,平素他可是一日都不曾怠慢的。
带着一身臭汗回了庄里,想同陈远山打声招呼,方靠近主屋,就听到里头有谈话声。
有客?她奇怪。自七年前那一场血雨腥风后,虽时常有正道萎靡不振的消息传过来,但总的来说,尚无太大风浪,铸剑山庄已经很久没有外人造访了。
她伸长脖子欲瞅,正巧陈远山踱步到门口,一见她,便道:“桂儿,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她乖顺上前,进屋见到来客,立马拉长了脸:“又是你!”
来者正是秦驭风。多年未见,他模样没怎么变,气场较之前却有天壤之别。初见时的激愤与浮躁都消隐了,多了分沉稳淡定,倒有些青年俊杰的英伟了。
秦驭风礼貌一拜:“别来无恙,陈桂。”
“受不起。”她没好气道,“你莫在我眼前晃,我才真正无恙。”
陈远山轻咳一声:“桂儿,驭风已是新任武林盟主,说话不可没大没小。”
她撇过脸,刻意目中无人。
秦驭风又道:“多年未见,世叔身体可好?”
“凑活,凑活。”陈远山道,转而问,“你呢?功夫练得如何?”
秦驭风露出感激之情:“亏得世叔赠予的剑谱,我将其与自家心法融会贯通,勤加修炼,颇有成效,内力与武艺均有增进。”
陈远山欣慰地点头:“孟魂剑谱为山庄第十代传人孟染所著,当年的孟庄主,是不可多得的剑术奇才,你得他真传,难怪武林各派推举你为盟主。”
“这个盟主,晚辈受之有愧啊。”秦驭风谦虚道,“能得各位前辈托此重任,多半是沾了我爹的光。”
“你此次前来,可是江湖风云再起?”
“尚未。”秦驭风道,“但我猜,也不远了。”
陈远山挑眉,等着他往下说。
秦驭风娓娓道来:“自曲虹剑失踪后,段不易便回风烛堂闭关,据传,是为修炼太阴九绝。七年来,他都没什么大动静。但就在年初,关于他出关的传闻,不绝于耳。听闻,他已练至第七绝。”
“有这等事?”陈远山讶异,“段不易非至阴之体,要想练就太阴九绝,难如登天。”
“难,却并非不可能。”秦驭风道,“先前千秋派四大高手入风烛堂探虚实,无一生还,想必,凶多吉少。”
“千秋派四大高手武艺超凡,按说即便伤不了段不易,保命应该是不难。连他们都一去不返,这段不易,的确较之以往更深不可测。”
“所以晚辈才来求世叔相助,未免段不易练成邪功血洗江湖,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你有什么对策?”陈远山问。
“晚辈想寻回曲虹剑。”
陈远山没有作声。
一旁的陈桂忍不住插嘴:“曲虹剑已被我爹放逐天际,你提这种要求,不是强人所难么?”
“晚辈不敢再牵连世叔,只求您能指点一二,我自行去寻剑,绝不拖累铸剑山庄。”
“说得好听,你上次来,差点把整个山庄掀了,这次是想弄得我们家破人亡么?”
秦驭风咬咬唇,一脸愧色,但还是坚定道:“求世叔指点。”
陈桂摇摇陈远山的袖子,道:“爹,你莫要理这个扫把星!”
陈远山沉默良久,最后拨开陈桂的手,对秦驭风道:“剑已放逐天际,欲要寻回,谈何容易。”
秦驭风显出失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