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回到提香草堂,这些日子,因为要照顾沉阙,她也在这儿赖了下来。原本打算能赖一时是一时的,可现在沉阙病情逐渐稳定,上官英姿亦要走了,她忽然觉着,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沉阙正在屋中调理内息,见她进来,迎道:“你回来啦?”
她点点头,闷闷不乐地坐下。
“怎么了?”沉阙问。
她叹了口气:“清清答应和亲了。”
“哦?真是出人意料。”沉阙虽是这么说,表情却不十分惊讶。
“她说她累了,想远离朝廷与江湖。”
“情有可原。”沉阙道,“郡主毕竟是女子,且风华正茂,勾心斗角,打打杀杀,始终劳心伤神。”
陈桂思索一阵,心有不甘:“你说人怎么能这样?我看秦驭风并非对清清无情,为何总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秦盟主有他的难处。”沉阙这次没有站在陈桂那边,“虽然郡主英勇无畏,但或许对秦盟主来说,他报以深情的方法,就是不让她涉险。”
“可这不是清清想要的啊。”
“你傻啊,你设身处地想想,难道你想要送死,我就会由着你去吗?”
陈桂脸一红,跟着心又怦怦跳起来。
沉阙眼带笑意望着她:“不过郡主一走,你就孤单了。”
陈桂又叹了口气:“她都要走了,还心心念念着要我别放弃曲虹剑。”
“哦?”沉阙挑起眉来。
“她觉得,曲虹剑无法开刃的原因,只有我能找出来,我真是有苦难言。”
“这有什么为难?你已经尽力了,剑开不了刃,与你没有关系。”
“你不明白,就是我的责任。”她烦躁地甩头。
沉阙狐疑地望着她,看出她有难言之隐。
她凝望着对方,连日来的压力使她极想一吐为快,可碍于陈远山的嘱咐,又犹豫了。踌躇一阵,她又觉得,既然事已至绝境,也没必要保密了,而且,眼前这人,是她最信任的,除了他,她无人可诉衷肠。
她眼中浮起自责之情,呢喃:“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这剑,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刃了。”
“为何?”沉阙问。
她娓娓道来:“七年前,我结识一好友,他叫阿沉,有些奇怪,有些胆小,且不爱说话。但他对我,可是至真至诚。”想起阿沉,她眼中泛起暖意,“原本,我想求爹留他在铸剑山庄的,可恰逢江湖正乱,秦驭风来山庄求剑,这事儿,就压了下来。”
“后来呢?”
“后来爹为了重铸曲虹剑,取我的血祭剑,阿沉心疼我,所以第二次祭剑时,他用自己的血顶替了。”
“所以……”
“所以曲虹剑里头,不止我的血气。”
“那……”听到这,沉阙已猜出了七八分。
“爹说,欲开剑刃,得用祭剑者之血,他哪会想到,这里头还混了阿沉的血。”
沉阙眼中浮现异样的光彩,语调亦变得有些古怪:“既然如此,你只要找到那人,不就行了。”
“人都死了,上哪去找。”
“你怎知他死了?”
“段不易一直在追捕他,他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开铸剑山庄的。那日我被关在风烛堂密牢,在里头寻到了他留下的痕迹。后又在密室里见到那些骇人刑具,我猜他多半,是被段不易当成鼎炉,血尽而死了。”说到后头,她哽咽起来。
沉阙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喃喃自语:“原来如此。”他沉吟一阵,又转为正常,“你莫如此自责,或许曲虹剑不能开刃,是件好事。”
陈桂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你想想,江湖争夺曲虹剑,不外乎向往它的不凡之力。如今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或许,便不会惹人觊觎了。”
她也不知他说的对不对,只是他声音这么温柔,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信。
忽然,沉阙又道:“说起那叫阿沉的故友,你如今还想念他么?”
她付之一笑:“想是想,但我现在念着的……”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