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沉凝了起来,仿佛夏日雨前的午后,气息焦灼而沉闷。
钟离越却是一声轻笑,毫不在乎道:“风姑娘多虑了,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他日之事他日再论,你我今日相聚便是缘分,我认了你这个朋友,即便今后真的有刀兵相见的一天,又何妨曾相识一场呢?”
风灵儿凝视着钟离越,神色郑重,不发一言。
钟离越正色回视,眼神真挚。
“钟离公子襟怀磊落,灵儿敬佩。能与公子相交,是灵儿的福分。”风灵儿眼中神采奕奕,笑言道。
旋即她不再推辞,取出玉器收下了那片依米花瓣。
钟离越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望风姑娘解惑。”
“公子请说。”
“早就听闻血璎珞大名,杀之一念,血色惨淡,何人不惊惧莫名?风姑娘芳华之龄,绝丽之姿,又怎甘愿行于幽暗呢?”钟离越字斟句酌道。
“……”
风灵儿神情一滞,寂然无语。
“若是姑娘不便开口,不提也罢,只当在下未曾问起。”
“不,我知公子乃是好意。”风灵儿捋了下随风而起的乱发,缓缓言道,“世人皆不齿幽影中人,惧之,怨之,恨之,因其重利嗜杀,残忍暴戾,我身处其中,知之久矣。”
“那姑娘为何不及时敛退?”钟离越不解。
“退?如何退?”风灵儿脸色惨白,幽语道,“手染鲜血,仁心蒙尘,天地之大何处又不是幽暗?更何况,若非幼时失落于幽影,而今的我还有命在吗?”
“风姑娘此言差矣!一时迷途奈何一世迷途?纵然昔日行事有失,今朝勉之改之未尝不可回归正道,此心光明定可照破深深幽暗……”
“迷途?”风灵儿打断了钟离越的话,“钟离公子误会了,妾身并不觉着身在迷途。修真一道,万法俱存,逆天行事,本就免不了杀戮。同为杀伐,何分正邪?我知道公子玄清剑仙一脉历来嫉恶如仇,镇派奇术太上玄清诀更是修天下至清之气,自然很是看不惯我辈中人,既然你为光明,我为幽暗,今日相逢只当是过往的一阵风吧。”
“风姑娘此话怎讲?在下断没有丝毫轻视之意,所说亦是由衷之言。”钟离越听出了愠怒之感,不由解释道。
风灵儿的脸上再无笑意,白纱遮面自不见容间颜色。
她沉吟良久,出言道:“钟离公子不必如此,我知公子真心诚意,灵儿亦有心相交,可无奈正邪殊途,往来过甚多有不便,他日必有大患,于公子亦是不利。公子今日援手之恩,他时必报。妾身尚有要事在身,便是告辞了。”
“风姑娘……”钟离越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
风灵儿却是不容他多言,盈盈一礼便是转身而去了。
他心中疑惑莫名,不知是何缘故,却只看见那道紫色倩影逐渐远去,继而隐没在了无尽黄沙和无边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