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云未曾说话,先落下泪来:“臣妾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我那只林雕的叫声,就知道父亲来了。赶忙穿好衣服走到外面,侍卫们都酣酣沉睡,父亲怒冲冲的站在门前,看到了我拉着就走!
“来到外面,父亲就责骂我私自离家,坏了仙根,要臣妾即刻随他回道观清修悔过!臣妾不忍舍弃郎君,对他苦苦哀求,招来一顿毒打,若不是君候扔了那一矛,恐怕再没有见面之日了!”说完趴在翼风怀里哀哀的哭起来。
燕候忙把双云抱在怀里,不住声的劝慰。过了好一会儿,双云才安定下来。翼风要看她的伤势,双云不肯再三相强,才忍痛解下上衣,趴在绣榻上。
翼风取过灯烛,照见双云从前胸到后背全是血印!当时气的泪湿双目,恨得咬牙切齿。到帐门前的鹿皮囊里取出一瓶金疮药,先用清水轻轻给她擦拭血迹,然后将药敷上。每擦拭一下,双云就疼得一哆嗦。咬着牙等药上完,泪水已打湿了枕头!
翼风亲手给她除了衣服,用绣被裹住。夫人紧闭着双眼,心里暗暗发恨!
又过了很久,才听到帐外换班的声音。山城里的鸡已经开始啼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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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干了燕候营帐里才传出话来,下令拔帐起程。
王叔翼辰独自躺在车子里,由两个宫女伺候着夫人双云在另一辆车里,有春梅秋月陪着。车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翼丹和翼风依旧并辔而行。只是翼风今日时不时地要去夫人车前看视一次。翼丹轻轻一笑:“青天白日里,是怕王嫂让蜻蜓捉走吗?”
翼风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笑着说:“贤弟有所不知。昨夜你王嫂又犯水土,一夜未曾安眠。愚兄是怕她吃不消啊。”
年轻的郡王似笑非笑的望着堂兄,半嘲半颂的说道:“哦,果然是伉俪情深呐!”
弟兄俩有说有笑,不觉时已过午。车子颠颠簸簸的越过了山地。再往前就是开阔的草原,只是一眼看不到人烟。
来到一条浅浅的小河旁,燕候命令队伍在石桥边扎住,埋锅造饭。
翼风先到翼辰车里探视了一下,随后来到夫人车里。
胡双云在车里半坐半卧,一路上多亏春梅用手揽着。燕候一掀车帘进来,看见她发髻散乱,面色焦黄,心疼得了不得。命秋月取来马奶,亲手喂双云喝了些。又取出药让两人给他换上。
双云望着丈夫,眼里隐隐闪动着泪光。
为在日落之前赶上村镇宿歇,大家匆匆吃了点饭,车马就又继续前行。
又走了二十多里路,终于看到了一些羊群和马群,或牛群。只是今年入夏以来没下过雨,天气枯燥,草色偏黄,牲口都有点瘦。
在这里的官道其实也不平坦,随着草原起起伏伏,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时常会听到双云痛楚的呻吟声。燕候听在耳朵里,心中象针扎似得:他既牵挂车子里的父亲,更挂念妻子的鞭伤。忍不住把队伍勒住,对纶郡王说:“贤弟,眼看要日落了,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还有至少二十多里路程,你王叔和王嫂都在病中,受不得长时间颠簸,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吧!”
郡王四下看了看,周围只有零星几座放牧的帐篷草丛里偶尔会蹦出几个惊兔走蛇,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除此以外一片空旷。不由一皱眉头,说:“去年小弟去骆伽城,差不多就是在这些地方,曾经遇到过一只鸟怪,若不是我师父搭救及时,定遭了毒口。现在王叔和王嫂身体孱弱,受不得惊扰,不如且忍耐一些,到了前面镇上就好了!”
燕候还在犹豫不决,双云从车窗里轻声说道:“郡王说的有理,就到前面歇营吧,水米也方便。”
燕候这才催动人马,继续前进。
到达饮马镇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终于听到了鸡鸣狗叫声。劳累一天的士卒们这会儿也提起了精神,三下五除二的立起了帐篷,火头军进镇上采买肉食果蔬。圆月初上的时候,在大帐里已经摆好了酒宴。
燕候和郡王并坐在上面,下面是大大小小两边的侍卫首领,卫风和沙豹分列在主人左右。
两个宫女给兄弟俩斟上酒,燕候举起杯对堂弟说:“自从昨晚你王嫂受惊,就没来得及与贤弟共饮。甚是失礼,来这杯我敬你!”翼丹忙捧起酒淡然一笑,和翼风碰了个杯,二人一饮而尽。
宫女笑吟吟的过来满上,纶郡王先举起了酒杯,对燕候笑道:“父王常说王兄仁义孝悌,小弟也有感在怀。这杯我敬兄长!”燕候忙捧起杯子,一口干了。下面的侍卫们看主人喝得高兴,也纷纷捧场,吆五喝六的开怀畅饮。
喝了有半个时辰,燕候忽然停了杯子,转身问沙豹:“昨晚夜间可曾巡哨?”
沙豹脸一红,站起来插手说道:“禀君候:昨晚末将自在中营守卫,不成想因为劳累睡过去了,等醒来时鸡已叫了。君候有问,末将不敢隐瞒,请君候降罪!”燕候点点头,没有说话。旁边卫风也站了起来,叉手说道:“不光沙将军睡过头,末将和属下们在郡王帐外也是一睡不醒,营帐里的人鸡叫了才出了换班!大家深以为怪,但因为怕惊扰郡王和君候不敢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