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每一个生命都曾经聆听过的声音,来源于生命的最初,那亘古的亘古。岁月并没有抹去母亲的痕迹,只是我们不曾知晓,所以我们常常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孤身一人。
但是现在,伴随着这种声音,那位世界上一切生命的母亲,第一次地,如此近距离地拥抱了自己的孩子们。
陈平体内的幽能飞快的消耗,即便他只是一个媒介,即便他所需要传输的那份信息仅仅是世界意志的一个残响。位阶上的巨大差异,仍然让这件看似普通的事情变得消耗巨大。
但是这并不会陈平造成多大的影响,在这个世界,陈平可以拍拍胸脯说自己就是神明,是无敌的存在。
在场的所有人在下一个瞬间就闭上了眼睛,来自世界意志的那玄而又玄的声音进入了他们的脑海。那是一种无比广阔的温柔与包容,就像是幼时母亲怀抱中温柔的轻喃,有着仿佛让心脏都缓慢的奇特魔力。
即便是号称心如磐石的塔司干都没有抵触这种声音,没有人能够拒绝世界意志的善意,除非他并非她的孩子。
朦胧的画面开始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他们看见了那些军队,那些雇佣兵们曾经战斗过的军队。他们全副武装,意气高昂地走在回国的路上。为首的那个人正是贝利,他的胸前镶嵌着狮子的纹章,脸上带着高傲。
画面一转,贝利高举着贤者之石站在他那个身为国王的哥哥面前,巨像们毫不费力地撕开皇宫的穹顶,士兵们的尸体在空中飞舞,鲜血四溅。金黄的阳光从破碎的穹顶上直射下来,落在国王的身上。他脸上带着极致的恐惧,五官扭曲,难以置信。
画面又转,他们看见了士兵们簇拥着巨像,他们的胸前一样镶嵌着狮子的纹章,他们高举战旗,吟唱着战歌。在巨像的帮助下,他们战无不胜,攻城拔寨。一个个伟大的国家倒下了,无数的私兵们,平民们死在了这一场战争之中。
人们顽强地守护着自己的王国,士兵们战死,平民们盯上。但是面对巨像,一切的反抗都显得那么的可笑与无用。塔司干的脸色猛地一边,身体开始颤抖。他看见了老国王和王子殿下的尸体,他们被那些胸前镶嵌着狮子的士兵们掉在刑架上。
伴随着绞刑架的底板打开,两条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然后就是燃烧的王宫,受辱的妃子。人们嚎哭着,乞求着,然而巨像们遮天蔽日,无可阻挡。
雇佣兵们的神色也变得狰狞起来,他们看见了有关于他们的。那是一个伟大的帝国建立起来之后,帝国的皇帝下达了一个又一个荒诞的命令,绝对的权力让他变得无所畏惧,并让他变得残暴而贪婪。
所有适龄的男子都要被征为士兵,为皇帝征服世界而献出生命。胆敢逃跑的,全家都会被牵连杀死。雇佣兵们自然逃不开,他们或是死在战场上,或是死在逃跑的路上。而有家室的那几个更惨,他们看见他们的家人纷纷被杀死。这些人或是苍白头发的老人,或是牙牙学语的幼童,或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无一幸免。即便死后,他们的尸体仍然得不到收敛,只能被野狗啃食殆尽。
这些人间惨剧也许在旁人听来没有太大的触动,但是对于当事者来说,这一切足以让他们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恐惧以及,愤怒。
但是这一切都好不够可怕。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帝国的对外征服战争从未停下,巨像军团势不可挡摧枯拉朽,任何试图反抗的都只有被灭亡的下场。但是在战场之外,一些绝望的人,愤恨的人,邪恶的人,那些原本被人们的良知所深深封锁的一些东西,在绝望之下渐渐滋生。
那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一位面部肿烂的男人。他穿着破烂的衣服,踩在满是排泄物的地面上,对着笼子里的老鼠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老瞎子和那六名雇佣兵们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们隐有猜测。
一种从未出现在战场上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了战场上,那是一些疯狂的人,他们拉来了死神。他们将一种从老鼠身上提取出来的物质倒入一切他们所可以看见的水源中,河流,湖泊,甚至是井水。他们将染病的老鼠扔的到处都是,一座城市接一座城市地传播死神的低语。
那是极黑的死神,他的镰刀高高举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意。大量的市民开始出现发热的症状,他们多是老人和小孩,亦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在瘟疫的面前,人人平等。
发热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瘟疫的范围不可控制地迅速扩大,等到当时的帝国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死神盘踞在整个人类世界的上方,眼神注视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死亡降临。
几乎所有的人都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瘟疫,哪怕是战场上士兵,无论敌我,不分贵贱。人们开始疯狂地咳嗽,他们的身体开始腐烂,流出暗黄色的脓水。他们的喉咙不再能发出声音,肿胀让他们无法进食,更无法饮水。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个地方,都传来人们痛苦的呼吸声。
那些城市里甚至没有哭泣。
已经没有人有这个力气了,他们只能苟延残喘。
巨像们仍然完好,但是他们的主人却危在旦夕。他也感染了瘟疫,瘟疫来自于他最喜爱的小女儿,一个可怜的小家伙儿。那些疯狂的,被杀死了家人的人们涌入了皇宫,他们根本就没想要活下来,只为了用自己的尸体将死神的视线移到这处权力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