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的余晖下,城南沿湖的一座废弃宅院显得更加寂寥,推开红漆脱落的大门可以看到院中的杂草已经半人多深。
昌乐跟着一众汉子进了大门,还未看清院内的景致,伤疤汉子便叫人带昌乐去后院的房间休息。被疲惫感席卷的昌乐一进房门便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前厅内,迟迟等不到老五的众人,已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了。
“老大,五哥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赵全眉毛都皱成了八字型。
还不等伤疤汉子回答,老四嚷道:“瞎说什么?能出什么事?老五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
“可是林致手里有兵啊!他可不是好应付的!”年轻汉子还是不放心。
“闭嘴!”老四呵斥道:“赵全你这么怂还出来混什么?干我们这行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要害怕就滚回你老娘怀里喝奶去吧!”
“我……我……”年轻的汉子臊得满脸通红,只能默默的退到了角落里。
“这两天先都在家呆着,明天老四跟老六出去找老五,其他人且耐下心来等消息。眼下一定要沉得住气,林致那边还不知道什么动静还不好说,咱不能先乱了阵脚!”伤疤汉子如此说,其他弟兄也不再多言了。
晚饭时,昌乐起来随便吃了些东西便睡下了,虽然有些不习惯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床,但一天车马劳顿带来的疲惫感很快击败了陌生感,不一会,昌乐就睡着了。
其他汉子也回到了各自的屋内,准备休息了。而老二仍没有困意,他站在房门口看了看天上的月牙,准备去湖边走走。
刘老二其实论岁数,还比伤疤汉子年长两岁,幼年就在江湖上漂的,数十年间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直到过了不惑之年才打算安定下来。刚来到了长安,就结识了伤疤汉子,他们一起占山为王,过了几年逍遥日子。虽也遇到过官兵上山剿匪,不过那些官兵只是虚晃一枪,哥几个躲起来暂避风头,等官兵搜罗完走了,再出来重新“开张”。但十个月前的那次,弟兄们谁也没想到官兵会去而复返,不仅打伤了几个弟兄,还隔三差五地去“清剿”。搅得弟兄们没了营生,伤疤汉子只好带着他们下山,干起了拐骗幼童的勾当。
老二回想自己这一生,不禁笑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人飘飘荡荡的,本来看伤疤汉子挺能耐挺霸气的一个人,以为跟着他能过几年省心的日子,没想到啊……
老二走到了湖边才发现原来今夜无眠的不止他一人,二十出头的赵全沉默地坐在湖边草地上发呆。听到了脚步声,赵全回过了头,见是老二,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来,“是你啊二哥!还好不是别人。”
老二坐在赵全旁边,“怎么?怕别人发现你在这赏月?”
“二哥又笑话我。”年轻的汉子说完继续沉默。
老二见赵全这样子,回想下午的事,便明白了。他拍了拍赵全的肩说道:“是不是别的兄弟又笑话你了?兄弟们说话不中听,你是知道的,别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了。”
“不是的,二哥。兄弟们整天扯嘴皮子我都习惯了,我只是,只是……?”赵全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有什么说不得的?在二哥面前还有什么顾忌的?说!”
“我真的觉得老大这次太冒险了,毕竟是林致啊!御林军大统领!拐了他的女儿,还想借人家的手替我们收拾仇家,真是异想天开。万一林致发了怒,要捏死我们还不跟捏蚂蚁似的,老大这次太冒险了!”
“虽说富贵险中求,这一次谁知道他有多少把握。”老二叹息道。
“我知道老大是个心气高,被姓王的占了山头老大一直憋着火,想找机会夺回来,但这次……谁知道是翻身的机会还是送命的机会!”
老二听到赵全这么说,在心底盘算了起来:之前做的买卖,多是挑一些看起来家境富足的幼童下手,把孩子带走后,问出家门,等到家里人贴了告示悬赏寻找,就派一个兄弟出面提供线索,换取一部分赏金。家里面的兄弟会事先找好窝点,把孩子带过去,只等着“提供线索”的兄弟带着孩子父母前去,再收取剩下的赏金。
孩子一找到,父母只会把提供线索的当成大恩人,感激还来不及,那还会想到诱拐孩子的和提供线索的是一伙呢?而孩子因为年幼,即使有意识到自己被拐骗的,去报官也说不清楚诱拐自己的是什么人,老巢在什么地方。所以这买卖还从未失过手。
虽然每次都在冒险,但这一次,恐怕老大真的拿了性命在赌吧!
寂静的夜,两个汉子在水波的荡漾声中思绪万千,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难以安眠。
结束了大半日的审讯后,林致匆匆进宫回禀了陛下,接着又满心的烦忧地回到了府中。
夜已深,整个林府一片寂静,仔细听几乎能听到守夜仆人的脚步声。林致猜想女儿早已睡下,便直接回卧房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