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闷热,夹杂着团团湿气的云层不断往下压,预示着一场夏末的大雨即将来临。
市某高级会议中心的会场,中央空调用尽全力制冷,但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声音让室内和室外一样难受。
景川一身保镖装配站在会场里,前面是熙熙攘攘试图往前挤的记者和观众,后面是他的老板,市某金融集团的总裁,此刻他正在口沫横飞地介绍公司远期规划和美好情景,这一张大饼画得是又大又足。
“我们公司计划加倍投资,预计收益将翻两倍。”
“两倍!”说完还伸出两根手指向人群比划了一下,引起一阵骚动。
“规划,就是鬼划,鬼划符,也就鬼能看懂。”景川板着个脸看着人群,心里却在默默吐槽。最近他老板勤于集资,每星期总要找个地方讲上一顿。为了让他的讲话可信,得起个最牛的名头,如“全球金融投资策略解析”等,租用最好的会场,再来上十来个保镖,派头十足,景川便是其中之一。
只这些还不够,还得请上一些记者,似真似假地问一些问题。
“请问董事长,全球经济后续无力,你们怎么保证收益,会不会让投资者血本无归。”
“这个记者问到核心点上了,相信也是广大投资者关心的问题,”董事长一点没被激怒,信心饱满地说:“你们可以完全放心,我们的首席分析师已经对近三十年的数据进行了预测,虽然大环境变缓,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行业处于利好阶段,我们也精准地找到了这些行业,跟着我们的投资策略走,不但不会亏钱,还会赚个盆满钵满。”
话说完,人群适时响起一阵赞叹声。
“既然前景看好,贵公司是否设有投资门槛呢?如果门槛过高,会不会对小额用户不公平?”又一个记者站了起来,假模假式地问道。
“没有的,任何资金在我们这都能得到回报,我们会根据投资金额的大小配备专业的投资经理来进行专项管理。”老总答完,眼睛发亮地看着其余的记者,等着他们把已经准备好的问题一一抛出来。
就这么一问一答,似乎把所有人的疑惑都解开了。就这么合情合理,除了掏钱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景川对这些套路是厌恶的,他在这家公司当保镖已经好几年,知道这家金融公司并没有自己的产业,也没有实体资产,里面员工看着个个光鲜亮丽,pp做得低调奢华,说起来一套又一套,景川完全不是对手,但他知道真正在做实事的人少之又少。
我们不生产金钱,我们是金钱的搬运工,老总曾如是说,在这过程中,留下来一点就够大家活得很好了。
景川带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会场的人,骗钱的老板,拿了老板红包当托的记者,个个翘首以盼渴望金钱的人,和在这过程中浑水摸鱼捞油水的人。在这炎热的夏季聚集一团,为自己的欲望再点一把火。
作为保镖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站着,让人知道他的老板有钱,需要保护,实际上并不需要,他既不是首富,也不是明星,更不是政要,不会有什么人要对他谋财害命。
所以,连他在这里面也是假象,一切没意思透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在外面扛枪,而不是在空调房里成为一个雕像。
他很想念当特种兵的生活,只是微薄的薪水没法支撑他弟弟上医学院,不得已退役当了保镖。这份工作是以前的战友介绍给他的。
“景川,当保镖呢,轻松,来钱快,老板们特别喜欢招部队退役的人,原来我们保家卫国,现在去保护他们,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比保家卫国重要啊,这足够他们得意洋洋了。”
后来他就进了这家公司,比起以前的风餐露宿,这工作要轻松太多,每天西装革履带上个装逼的墨镜,在各种场合装作要保护老总的样子就行。
金钱对金融公司大概只是数字游戏,因此薪水还不错,顺利供弟弟上了医科大学,又读了硕士、博士,现在他已是市最大私立医院神经科的医生。
想到这,他嘴角轻轻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浅笑,心中的烦闷也减少了些,他俩工作都忙,想来已经快1个月没见了,过几天应该去他弟弟家里好好给做顿饭,他弟弟是个名副其实的呆头鹅,工作起来没日没夜,也不知道好好吃饭了没有。
最近海鲜正好,蒸几个大螃蟹,来几口酒,想来滋味不错。
景川已经在脑子里煮了一顿海鲜大餐,引得口水直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面前的美女记者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问一个董事长喜欢的问题,看到一直冷脸的保镖露出一丝笑容,突出的喉结往下一滚,不禁小脸一红,刚刚在脑袋里成形的问题马上烟消云散了,口干舌燥地跟着也咽了下口水。
她常年跑会场,见过的保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都没眼前这个这么显目,冷峻又不失柔情,这一笑让她腿都要软了去。她刻意往前凑了凑,让自己傲人的胸脯离他只有几公分,如果心再跳得厉害点,就能碰上了。但矮人一截的她就完全看不到台上的老板了,目光所及就是保镖喉结。
美女记者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手还假装不小心地碰了下他的胳膊,这结实的肌肉,没下苦功夫可练不出来。
可惜柔情似水碰上了一块铁板,景川对着意图抛媚眼的人无动于衷,他心里估摸着时间,该问得问题问完了,应该快结束了。
收了收神,准备要结束活动时,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一条信息,只是上面显示的内容让他背上一凉,没知会老总一声就直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