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田朌后军变了前军,有条不紊的向后退去。忽然探马来报,说平邑城内,突然涌出一批战车,高扬的旗帜上,大大的就是一个“韩”字。
田朌大吃一惊,他倒不是没想过韩举会出兵追击,但是在他感觉,顶多是以轻骑追缴,打个秋风,不过看这个架势,是要对自己追击歼灭啊。时不我待,他立刻下令,骑兵转身,驰援后军。前军中军保持不变,快速前进,寻找开阔地形,摆开车阵迎敌。
车兵之所以是陆战之王,是因为在冲击力上,他远胜于其他兵种。而且战车三人一辆,有驭手,有弓箭手,还有长戈或者长戟兵,有远程压制,有近战力敌,奔跑起来,又能在移动中给对方造成冲击,所以战车在战国诸雄中,占有非常高的地位,而战车兵也是各兵种之中俸禄最高的。
韩举站着戎车之上,远远望着前方的齐军车阵混乱不堪,冷笑一声,传令所有战车上的弓箭手朝对方射击。这个时候,就要考较己方弓箭手的射击技术了。
一般情况下,静止情况下射击精度是非常高的,但是在战车上,射击精度想要保持就需要持久的锻炼和高度的默契配合了,特别是和驭手之间的配合尤为重要。
一辆好的战车,驭手发挥如何,直接决定了战车在这场战斗中的胜败。一个好的驭手,不但要能够控制住战车的速度,更要学会如何在保持整体阵型的情况下,躲避前方的障碍物。特别是在这样的战车对冲过程中,控制好自己的战车与对方战车的距离,也要保证自己的战车不被对方战车冲击毁坏。
而七雄之中,犹以秦国和赵国的驭手更加出色,究其原因,是以为秦国和赵国的祖先都是一个人,而且都是以驾车起家的,这也是两国互相抵抗而谁都奈何不了谁的原因吧。
长途的奔袭中,本来就慌乱的齐军看到赵军对自己发动攻击,只能匆匆忙忙的举起战车上的盾牌去应对,然而即便如此,面对箭如蝗虫一般的赵军攻击,盾牌的威力就稍显薄弱了。究其原因,恰是弓箭的飞行轨迹是一个抛物线,而弩是直线,面对盾牌,抛物线可以越过,而弩却只能正面对抗。
是以两国军阵尚未解除,赵军的弓箭手就已经对齐军发动了致命的进攻。让原本混乱的齐军,更加混乱了。特别是每个车兵方阵,都跟着很多的徒兵,战车的混乱,导致的踩踏和错乱,让中军的将领措手不及。
韩举率领着战车,看着前面的齐国后军匆匆忙忙列阵的样子,也不等待对方列阵完毕,令旗挥动,战鼓急催,前军的左右两翼士兵,有意识的开始逐渐控制战车速度,依次后撤,形成一个锐利的箭头,由方阵变成锥形阵。
“锥行之阵,卑之若剑,末不锐则不入,刃不薄则不剸,本不厚则不可以列阵”,赵军的锥形阵,就像是这样一柄利剑,狠狠地插入了齐军的战阵之中。霎时间,战车和战车之间的交错之声响彻起来。
只见两国战车即将相交的瞬间,两国的驭手紧紧的抓着缰绳,让战车的四匹马急急朝对方相反的一侧冲去,两车相错,蓄势待发的弓箭手松手,箭矢脱离了弓弦,朝着对方驭手射去。
对方驭手见弓矢射来,拽住缰绳急急一拉,整个车都偏向一边,紧贴着对方战车的轮子几乎悬空,他也凭借着这个急转弯,摆脱了对方箭矢的轨道。然而还没站稳,只见一个长戈正兜头袭来,眼看躲避就要来不及了,只听“嘟”的一声,己方的长戟兵长挥一击,正好架住对方戈兵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的攻击,就在两车“错毂”的一瞬间,完成了你来我往的第一次进攻。大部分战车在第一次的进攻中都很难博得头彩,当然,也有极少数的车兵,能够在第一次的“错毂”中,完成对敌人的收割。
车马飞扬,你来我往,在大河岸边的这块小平原上,两国士兵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杀。战旗漫卷,厮杀声起,尘土飞扬中,一具具血肉之躯倒在对方的武器之下,一匹匹健硕骏马嘶鸣着冲向自己的同类。
不过韩举对于这些,丝毫都不会有感觉。如果一个将领,连这样的场面都控制不住,那更不用谈带兵了。所谓慈不掌兵,大意于此。
他冷静看着局势的变幻,准确的把握到,通过刚才的猝不及防,他已经将齐军的这一支部队吃掉了,相信再通过几个来回的冲击,这支负责殿后的战车部队,就会消失在赵国的车流之中。
就在他认为局势已经一边倒的时候,齐军的阵营后方,想起了震天的声响,尘土飞扬之中,一匹匹骏马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们挥舞着长袖,拽着缰绳,因为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东西,他们只能靠双腿的力量,紧紧夹着马腹保持平衡。
凭借着马匹的快速冲击力,他们挥舞着短剑,迅速的朝着已经深陷战场的两军冲去。齐军骑兵的将领显然不是盲目之辈,他清楚的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劣势,理智的让骑兵队伍分成两队,沿着焦灼的战场边缘,来回交叉跑动,绝不主动进入战场,否则以自己的这点人马,绝对无法抵挡对方战车攻势,只会成为战争的尸体。
“将军,是对方的骑兵进场了。”赵获从战车的后面急急赶来,对韩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