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灵谷,绝的是生灵。
无论人、畜、飞禽,只见进,不见出。整个山谷生灵绝迹,才有“绝灵谷”这么响亮的名号。
也是因此,此谷被官府列为禁区,严禁入内。
然而,此时在谷内深处,一座绝险的山峰上,一个消瘦的少年身影伫立其上。
迎着风雪,小心翼翼地手扶岩壁,探出身子俯瞰崖底。
绝壁下,只有烈风呼号,带着白茫茫的风雪入眼,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忽然,从崖底盘旋上来一股旋风。
少年急忙闭上眼睛,使劲抽着鼻子,猛烈地嗅起来。仿佛,风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他兴致盎然。
…………
旋即,眼角笑意涌现。
真有花香袭来!
少年狠狠攥了一下拳头,兴奋地笑起来:“哈哈,小爷命不该绝!”
确定闻到花香,他才饶有兴趣地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来索命的追兵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细密的风雪,密密麻麻的击打着皮袄,发出“叮叮”的响声。
风雪中,三个银甲武士带领一群皮甲士兵包围上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显得颇为吃力。
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众追兵,开口问道:“以你的官职,不惜以身犯险,追进绝灵谷,不只是想要在下的小命这么简单吧?”
带头的银甲统领,周身一尺以内风雪不侵,显然是个内家高手。
被少年的话说中心思,她猛然止步,死死盯着少年,一言不发。
左手高举过头,攥拳。
看到手势,众甲士也随即停止前进,拈弓搭箭,做出了攻击姿态。用整齐划一的军容,证明她们没有被艰难的行军打败,随时准备出手。
少年对严阵以待的士兵弓阵视而不见,直愣愣地盯着驻足不言的银甲统领。
放佛要看透对方心中所想。
同时,右手轻轻一抖,一柄灰扑扑的古怪兵刃,从袖筒滑落手中。
兵刃入手的一瞬,在他眼中天地色变。
所有景色,都蒙上了一层猩红。
漫天风雪,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是殷红如血。
眼前的一众甲士,也都变成血人一般,周身缭绕着淡淡黑气,如同妖物。
这一刻起,在他眼中,绝灵谷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
这个怪模怪样的兵刃,名为惊鸿,是他三年前执行任务时偶尔所得。因锋利异常,故而留作防身之用。
只是,这兵器古怪得很。每次用完都要头疼好久才能恢复,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肯动用。
银甲统领看到少年拿出了古怪兵刃,顿时眼神火热,恨不得马上出手强夺。
能够把號国一等战甲比裁纸还轻松的一切为二,这样的神兵利器自然让其人心动不已,偏偏却掌握在这个连武技都不会的贱民手中。
若非忌惮神兵锋利,她早就出手擒下此獠,何须冒险入谷。
虽然心中恨不得把这个让自己遭罪的小坏蛋撕成碎片,老于世故的她,脸上却一点都没表露出来。
而是冲着少年勾勾手指,展颜一笑:“小坏蛋,乖乖过来侍奉姐姐。能让本统领心情舒畅,自会向王爷求情,饶你狗命。”
这一笑,媚眼如丝,却又欲拒还迎;烈烈红唇,却又欲说还休;有意无意挺起的傲人胸膛,凸凹有致。
说不尽的诱惑之意,肆意飞扬。
就连利刃一样的风雪,也在笑容中柔和了几分。
统领如此态度,让引弓待发的众甲士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管用?
她那知道,自己此刻在少年眼中的形象,比骷髅还不如。甚至,堪比炼狱修罗,浑身冒着血光,缭绕黑气。
活脱脱就是一个作祟人间的妖物。
少年郎听到这番话语,心底已然发寒:此时悬崖边的大风呼啸,不扶着点岩壁,怕是站都站不稳。
能够迎风将声音送到五丈开外,必是绝顶高手。
而自己,仅会粗浅的搏击之术。凭这点本事,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逃生无望,只有赌命一途!
號国是个女尊男卑的国家。建国近万年来,上至女皇、下至兵卒,但凡拥有一点权利的职务,均由女子担当。
男子则被打为贱民,通常做一些粗重、卑贱的活计。
不可以识字、也不可以学习武技;要吗做修城筑墙的苦工、要吗做女贵人的奴隶、要吗做伺候女贵人的小厮……
绝大多数不求上进的號国男子最喜欢的差事,是成为女贵人的男宠,承欢与床第之间。
故而银甲统领高高在上的施舍,更像给狗喂食,似乎饶过他一条贱命,就是天大的恩惠。
少年自幼生活在这样的国家,本能地讨厌这种被施舍的感觉,不由得怒从心生,张口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