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了半日才向齐掌衣给各宫送衣物的活计来,母亲之事,牵扯后宫,常于后宫各处走走,定会有所收获。
这次所应去的,便是沁颜所居的长乐宫。
长久碍于身份不曾相见,此次倒也欢喜。
便如那未央宫,必得得宠,才能得居。
等邶如进了那未央宫的藏芳阁,却发觉,似乎不是想象中那般简单。
按理沁颜晋了昭仪,居主殿成主位也无可厚非,可那藏芳阁,却是简朴的不能再过。
琴声哀怨婉转,是湘妃怨。
沁颜弹琴是四人中琴技最为精通的,一丝一弦,皆是情致,纤纤玉指拨弄,便好似湘妃在世,杜宇啼愁。
沁颜的贴身宫女玉霜是识得邶如的,忙地拉了邶如进来,“娘娘,张娘子来了。”
弦音乍停,婉转黄鹂般的柔和女声,“快请进来。”
玉霜识趣,自退却了出来。
“你来了。”嫣然淡淡一笑,仍似从前那般,端庄得体,不失柔美。
邶如眼见室内寒酸摆设,面上装作镇定,却仍旧是忍不住四下里看着,这实不是像一个宠妃寝宫应有的模样。
“你是觉得我这里陈设太过寒酸了?”沁颜笑得依旧端庄,却掩映不住寥寥失落,“皇贵妃娘娘说我潜心求道,是我自请减缩了屋内陈设,连彤史司上也不让有我名字。”
从来嫔妃侍寝,皆由尚仪居彤史司负责,若嫔妃当日身体不宜侍寝,彤史女官便不会将该嫔妃的名字呈献于皇帝,自然也不会给皇帝侍寝,皇贵妃协理六宫,自然,任何事都能做的出来。
这不过是轻的。
邶如放下那一套天水碧色的合欢花袄裙,于团桌前坐了,“那陛下可曾知晓?”
沁颜缓缓戴上银片小点烧蓝护甲,斟着茶,竟是连叹息声都颤着,“从小读着《女则》《女诫》,人人叫我端淑柔顺,现下,更是没有自己了,不知从前的自己,是甚么模样?”
瞧,宫城中的女子,都是这般,邶如看着这宫城中的女人,嫔妃公主,宫女女官,都是这般端庄贤淑的在大夫百姓心中活着,困在这四方的牢笼里,过着提线木偶般的粉墨妆华。
这是天下所有道学家想要的样子,也是宫城中最需要的样子。
沁颜活得端庄是她的性子使然,可人的性子总不是一成不变的,夏日的冰雕也有化水的一刻,人却不能。
哪怕是并不轻易显露的另一面,在宫城中,都不能再显露,青花花盆里的花草,恁的是有一点细微的黄色,也是留不得宫中的。
沁颜强笑着,“难得你能来,我们姐妹相聚,本也是乐事,平白惹你伤怀。玉霜,取我的白玉琵琶来。”
“今日无事,如儿,你不如陪我合奏一曲,打发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