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倾泻进来,我倚在窗边,瞧见夜空中挂着的那几颗稀疏黯淡的星星,不知为何,脑中忽然响起了一句话,“我们那里的星星,又亮又多,连起来像一条会发光的河……”
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握住发髻上的玉簪,想起那日晚上慕宁同我说的那一番,我从不知晓的真相。
原来我十七岁才出阁,是因为名声不好,没有人家肯要。只是为何不好,他却没有告诉我。
那时他虽是慕家的三公子,但却是个最不起眼的庶子,我爹看中他的才华,硬是求了道赐婚圣旨。而他原本是有心上人的,他的心上人我认识,我记得小时候我同她关系还不错,只是自我出阁后便没怎么往来了。
但有件事我却是知道的,那便是,以悠她现如今是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慕宁争世子之位,需要用到苏家的势力,是以这些年来虽不喜甚至是厌恶,却还是留了我和阿晚的性命。而如今他已是世子,慕家唯一的儿子,不需再借用苏家的势力,还有便是,皇后娘娘病危。
慕宁恨我阻了他与皇后娘娘的姻缘,要我给她陪葬。
原来嫁入慕家以后我的身子越来越差是有原因的,原来那每日的药其实是,只怪我自己愚钝,时至今日才明白。
慕宁那一日许是因为皇后娘娘病危而受了刺激,絮絮叨叨与我说了许多,但那时我浑身疼的厉害,并未听进去多少,除了这些,还有便是他说阿晚这几年也喝了他不少毒/药,若是我不乖乖听话,他便让阿晚同我一起给皇后娘娘陪葬。
他最后离开时,莫名其妙的说待寻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他来告诉我,为何那时我名声会差到没有人家敢要。
然而他不知我其实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如今我只想好好保护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
即便是我阻了慕宁的姻缘,可阿晚是无辜的,她只是个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些。
皇后娘娘这病来的凶险万分,但宫中到底不比别处,竟让她撑过了一日又一日,时间过得极快,大半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我和阿晚被软禁在似锦阁中,除了阿芹之外,再见不到别人。而阿芹也只是每日负责给我送“药”,我日夜盼望着爹娘或是哥哥能来看看我,我好将阿晚交给他们,可大半年过去了,他们一次都未来过。
我虽不想吓到阿晚,可终究是禁不住身子日渐衰弱。有一日恍恍惚惚睁开眼,却瞧见床榻边立着一名女子,浅蓝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臂上丈许来长的淡粉丝轻绡更是衬的她摇曳的身段略显柔美,薄粉敷面,楚楚动人。
我思索良久,也记不起她是谁,但我知道,我以前肯定是见过她的。
她眼眶红红的,一看就刚刚哭过,见我醒来,她拉住我的手,说道:“阿畅,我是辛桐,四娘,我是你的四娘,你可还记得我?”
她一说四娘,我便想起来了,辛家四小姐辛桐,是我二姑姑的女儿,乳名唤作四娘,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现在却只有听到她的名字才能依稀记起她,真真叫人无可奈何。
但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细问之下才知晓,我这一次将近昏迷了两天两夜,阿晚大清早偷偷从狗洞中爬出去给我找大夫,正巧遇上了回城探亲的四娘。
四娘在我出阁前一年便嫁去了离鹿城千里远的黔城,这一次回城探亲,刚刚进了城便撞上了阿晚。我不知她为何会认得阿晚是我女儿,但我想,也许我可以将阿晚托付于她,可她很快便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求她替我给爹娘捎个信,她却死活不愿。
我原以为她是怕得罪如今仕途正盛的慕宁,谁知她红着眼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绿莹莹的玉瓶,还未开口,眼泪便啪嗒啪嗒掉在了我的手背上,她颤抖着打开瓶塞,一股奇香从窄窄的瓶口飘荡而出,须臾间便充斥满了整间屋子。
“阿畅,这是……小川的……入骨香,我想……嗅过它,你会明白很多事。”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的似是极为幸苦,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完整。
嗅到那股香味时,我心口忽然犹如成千上万只针在扎,疼的几欲窒息,脑海中渐渐想起了一段曾在书中瞧见过的一段话。
情止情止,顾名思义,只为止情。
情爱这种东西,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喜谁爱谁完全出自本心,由不得自己控制。但这个世上,多得是无果的爱恋,并不是所有爱情,都能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地开出最美的花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