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唯一有变化的,便是宫中和坊间愈传愈烈的传言,帝后恩爱,苍生有福。
而这两月之内,宫中已死了一个婕妤,两个才人,这三个人的死让众妃嫔蠢蠢欲动的心迅速冷却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往钟衍面前凑。
慕晚听着涵香愤愤不平的说完,轻笑着拍了拍她气鼓鼓的脸,“别气了,生气会长皱纹的。”
楚国地处北方,天气冷的极快,她看着窗外渐渐变黄的树叶,淡淡笑了,气什么呢?有什么可气的呢?
树大招风,莫许这样,只会给自己树更多的敌人而已。莫许自小便被当做皇后培养,气度才华皆是拔尖儿的,自然也不缺心机,两个月斗死三个人,其手段可见狠辣。若是换成五年前的自己,在莫许手底下只怕也活不过两个月,前两次莫许的计谋失败,只不过是自己仗着钟衍的宠爱,敢无所顾忌的挑明而已。
只是莫府的环境太过舒适,而莫许又太过得宠,有些……不食人间疾苦,所有后宫妃嫔都不是单单一个人,还有相应的家族势力。莫许一进宫便如此树敌,以后只会让她走的更艰难。
只是,为什么呢?
钟衍为什么没有制止她呢?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了涵香同慕玄的争吵声,慕晚挥手叫晴锁关上窗户,拿起旁边的瓷瓶倒出粒药丸塞到口中,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
她梦到了师父,梦到了娘亲,梦到了梨花树下的那坛女儿红……
恍惚中,一双冰凉的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冰的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一睁眼便瞧见钟衍蹙眉站在贵妃榻前,慕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怔怔的坐起身仰头看着他。
绿萝及时走过来福身说道:“陛下,娘娘,晚膳备好了。”
钟衍蹙眉看了一会儿,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外殿,慕晚有些莫名其妙,看着绿萝眨了眨眼睛。
绿萝本就满脸喜色,如今瞧见她一脸怔然,噗嗤笑了,上前将她从榻上扶起,招呼晴锁过来替她挽发,一边替她理衣裙,一边笑道:“陛下今日要宿在长乐殿。”
慕晚被二人上上下下折腾了一会儿,迷糊的脑袋渐渐清明,唇边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笑。
她知道钟衍为何会来长乐殿,这便是莫许狠辣手段所产生的后果,死在她手中那三个妃嫔位分虽低,但家族中皆有父兄在帝都为官,她害死人家的升官路,人家自然要齐心合力给她添个堵心事儿。
算算日子,钟衍已连续在凤翕宫宿了两个多月,帝王专宠,这足以让朝中所有大臣联合上奏,帝王要雨露均沾。是以今日钟衍来长乐殿,只不过是来雨露均沾的。
看了看满心欢喜围着她为她打扮的二人,慕晚抿了抿唇,终是什么都未说,只是将晴锁插在她发髻上的珠钗都卸了下来,起身朝外殿走去。
钟衍坐在桌前并未动筷,慕晚看见那一桌琳琅满目的膳食,忽然觉得两眼发黑,恶心的厉害,紧接着便扶着桌角干呕了起来。
绿萝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绫兰则迅速倒了杯茶给她,哪知慕晚刚喝了一口,不仅将茶水尽数吐了出来,呕得也愈发厉害了。
慕晚越呕越觉得恶心,浑身也抖的厉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毫无防备的覆在了她腰间,温热的内力渐渐涌入体内,不断泛起的恶心感终是缓和了几分。
钟衍拧眉扫视了一圈殿中众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连翘倏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脚边,“陛下,奴婢斗胆,无论是何缘由,还请陛下从皇后娘娘那儿分些心思在贵妃娘娘身上,娘娘自仲秋之后夜夜醉酒,白日里又不怎么吃膳食……”
慕晚渐渐缓过了气,瞪着连翘,冷声道:“闭嘴!”
连翘通晓医理,大半月来眼睁睁看着慕晚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却无可奈何,委实被折磨的不清,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哪能就这么放过,她低下脑袋,接着说道:“陛下可知,娘娘已经有三日未好好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迟早会”
“给本宫闭嘴!”慕晚咬咬牙,一把推开钟衍,上前抬起手,却又顿住了,须臾,她放下手,冷笑一声,“从别人那儿分来的心思,本宫不需要,以后不要再让本宫听见这样的话,下去吧。”
闻她此言便知晓她是真的怒了,晴锁连忙拉着连翘福身退了出去,绿萝刚刚上前扶住慕晚,便听钟衍沉声道:“都下去吧。”
绿萝和绫兰深知慕晚难得生气,但一旦发起怒来任谁都拦不住,今时不同往日,二人怕她触了钟衍的逆鳞,都抬眸看向了慕晚,见她点头,才福身退出去。
慕晚胃中还是一阵一阵的绞痛,强忍着剧痛弓身扶着桌子慢慢入了座,钟衍坐在她旁边,瞥见她额头沁出的汗珠,抿了抿唇,“以后不许再喝酒,明日叫玉尘来看看,先喝些汤吧。”
说着伸手为她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她面前。
慕晚胃疼的厉害,趴在桌上感觉全身都在抖,闻见汤的味道胃中又是一阵抽搐,本想将它推远一些,谁知手一伸直接将碗扫了下去。
汤洒了一地,碗也碎成了几瓣。
慕晚抽了抽嘴角,将头埋在臂弯间低声说道:“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