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推门出去的时候,长辈们都不在,只有苏杭伸直长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林樊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服了?”
“嗯。”
“这么多亲戚,我就服你。”苏杭笑着说道。苏老爷子这倔脾气一上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老太太去世以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也就林樊,明明整天一副死人脸,却总能把油盐不进的老爷子说动。
“其他人呢?”林樊泰然接受了这不虞之誉,四下扫视了一圈,问道。
“我爸妈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的事情了,姑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那边有急事,现在大概在楼梯间打电话吧。”苏杭数来宝一样把大家的去向一一说给林樊听,就见林樊笑了。
她刚进去这帮人就去联系医生手术的事情了,他们还真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啊。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爷子睡了,你先过去守着。”
苏杭闻言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林樊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手机。电话是打给叶以谦的,她刚才半路跑下车,还叫人陪着她在二环傻子一样站在风里等苏杭,这会儿事情摆平了,于情于理都该给人家一个解释。毕竟她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林樊拨通手机,几乎是立刻就被接听了,她敢赌一包辣条她连忙音都没听到,就直接听到了叶以谦有点低沉的嗓音,“林樊,怎么了?”
这人自打回来就特别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搞得林樊总觉得自己犯什么错误了被审讯似的,连带着气势也弱了几分,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挂着医院墙壁上浅绿色的腰线,垂着眼睫回答道:“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
“我理解,很重要的事对吗?”对面似乎并不大想听她的解释,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苏杭的事?”
叶以谦手上举着手机,仰头靠在车座上,抬起一只手覆住了额头,舒了一口气。
林樊一时语塞,叶以谦这样善解人意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他理解,可林樊觉着叶以谦完全没理解,圆润的指甲一下一下扣着墙壁,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不是他,是我外公的事。苏杭是我表哥。”
林樊说完话那边就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最终只能猜测是自己太多嘴,毕竟苏杭是什么人犯不着和他解释,自己一到了叶以谦的面前总是莫名的自作多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准备收线,“总之今天很抱歉,那我们……”改天再见。
话没说完,对面终于有了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林樊,我知道了。”
“嗯。”
“你明天有空么,想请你帮个忙。”
林樊握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出汗,“什么忙?”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松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和请求的味道,“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怎么,你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成?”
她就一问,不是挺正常的反应吗,怎么到了叶以谦这儿就跟她对他多不放心似的?不带这么怼人的。林樊握着手机没吱声。
见她沉默,电话那端的叶以谦也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林樊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漆黑如夜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点笑意,叶以谦望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稍稍燃起了一点对明天的期待,语气也越发温和起来,“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林樊转身靠在了医院青白分隔的墙上,抬起右手挡住了医院走廊里泛白的灯光。
与此同时,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修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放下手机、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柔软起来的自家老板,眉眼一弯,“回家?”
“嗯。”叶以谦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盖住内心的雀跃,可眼睛里藏不住的愉悦应出卖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