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身体还好吧。”
许叔点点头,道:“自少爷醒来后,老爷的病情渐有起色,今天已能下床走路了。”
范少爷洗漱更衣,跟随许叔面见范老爷。范老爷住在后堂北院,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品着香茶。范少爷低着头跟着许叔,跪在范老爷面前。
“逆子,你知道为父为何给你取名范昭,字无尘吗?就是希望你德昭天下,一尘不染。你竟忤逆父意,作恶乡里。为强娶陈家小姐,你雇使地痞无赖散布流言,迫使钱家退婚又乘陈家危难之境,逼迫陈家小姐出嫁为父不依你,你便以死相逼。唉,我范家不知哪一世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恶人。你落水七日,这是上天对你忤逆不道的惩诫,再不悔改,大祸还在后头。唉,也怪为父,自你娘过世后,对你过份溺爱,你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范老爷说到伤心处,哽咽难言。
范少爷低着头,不敢出声。
许叔道:“老爷,少爷真心知错了。老爷和少爷,大病初愈,当以身子为重。”
范老爷抹去眼泪,脸色凝重下来,道:“昭儿,你可知道我们范家虽诗书继世,却不举不仕,是何原因?”
范少爷摇摇头。
范老爷一字一字道:“你抬起头来,为父告诉你。”
范少爷慢慢抬起头,大吃一惊,眼前的范老爷形容清瘦,双目有神,和许时今书桌上摆放的父亲遗像一模一样。“爸爸。”许时今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范老爷的脚,眼泪涌了出来。范老爷轻轻抚摩许时今的头,柔声道:“可怜的孩子,脑子还没有完全好啊。”
许时今如遭雷击,哭声顿止。
范老爷捧着许时今的脸,一脸慈祥,道:“痴儿,你若真能悔过,全我范家门风,实我范门之幸!”
许时今哽咽道:“父亲,我改。”
范老爷笑了,道:“好,好。昭儿,我们范家实为江阴抗清三公阎应元阎公之后。当年你太祖爷阎公任江阴典史,为抗拒朝廷剃发令,率六万义民,面对二十四万清军铁骑,两百余门重炮,困守江阴孤城八十一天,使清军连折三王十八将,死七万五千人。城破之日,义民无一降者,幸存者仅老幼五十三口。阎公被俘后坚决不向清廷贝勒下跪,被刺穿胫骨,血涌沸而仆,英勇就义。你太爷与书童,即你许叔的爷爷,年龄尚幼,得村民相救,幸免以难。为躲避朝廷追查,不得已,你太爷改姓为范。故江阴虽文风卓盛,不应举,不为官,原因在此。”
不料祖上还有这样的壮烈故事,范昭有些热血沸腾了。
“昭儿,匹夫志不可夺。人立于世,名节最重。今你有悔改之心,善莫大蔫,昔有周处除三害,今有范昭洗旧尘,不失江阴人杰。昭儿,你许叔虽为范府管家,但许叔家爷与你太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一起创下这份家业,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要视同范氏长辈。”
“是。”范少爷靠着范老爷的膝头,有了儿时依偎在父亲怀里的感觉,幸福、快乐、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