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瑞事后一直无法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只记得那种全身心的臣服感,甚至连那位黑暗哨兵的容貌都不太记得了。
哨兵们对向导来说,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呢?
在对付老麦克时,她的向导意识海除了能观察老麦克的行动、及时感受到司念的痛苦之外,也没有什么作用。
她怯生生地看向在治安局披着绒毯、端着热饮的司念,眼里是止不住的渴求和崇拜。
司念注意到她的眼神,依旧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赵云瑞,你有什么事?”
赵云瑞愣神,良久才低下头去:“没……没什么。”
司念是能跟那位黑暗哨兵交朋友的人,她不会带我走。
赵云瑞在心中一声悲叹。
司念捧着热饮,耐心地等待治安官一个一个的询问孕妇的情况,奕连州坐在治安官旁边,面色严肃,一言不发,偶尔朝她看一眼。
司念能感受到,这周围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情绪,波动起伏不大,却厚实绵密地包裹住她,蕴含着得救后的感激、劫后余生的庆幸、自怜自爱、激动甚至不安。
重重叠叠的情绪冲刷过来,让她感受到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自己脑海里生根发芽。
好像什么东西在生长,抽出枝条和嫩叶,展现出不一样的风采。但她现在不能查看,这些变化发生在她的向导能力中,如果动用能力,会被周围人立即察觉。
硬要她打个比方的话,在众多哨兵和向导混杂的环境里张开自己的意识海,就仿佛在大街上裸奔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话说回来,在昝亚星,裸奔几乎是一种时尚了。
司念想起之前开着飞艇路过时,看到不少男男女女裸着在街上走,有人在重点部位用闪光的小灯泡装饰,更多的人什么也不穿,大家神情怡然自得,还带着一股“老子的身体全宇宙最酷”的睥睨眼神。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奕连州端着热饮,走来坐到她桌子对面。
奕连州双腿大马金刀地岔开,马尾一甩,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司念。
还有她身边那只黑豹,蹲在地上舔起了爪子。
这些都表示,她现在应该心情不错。
“在想,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司念意有所指地环顾四周。
“有人在街上裸奔,还有人在地下室养向导,更有人能拿枪直接杀人。听说,外面还有所谓的杂交野兽,专门吃人。”
司念缓慢地说着,毫不躲闪地看向奕连州的脸。
“这是我俩认识以来,你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奕连州好整以暇地端起热饮,轻啜一口,伸出舌尖舔干净唇角。
“哦。”
司念移开目光。
“你是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来净化这里?”
奕连州感兴趣地问,又露出了那种让司念看着不舒服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是。”
她移开了整个上半身,看向反方向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可我,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军事管理者,如果手伸得太长,反而会被人忌惮。”奕连州慢条斯理,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身而为人,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找准位置,这些事都不是我关心的东西。”
“那你关心什么?”司念猛地转过身来,语气变得激烈,“只关心跟一个未成年结婚?”
奕连州哑然,略微皱眉看着她。
司念对她讽刺地一笑:“自私自利,联邦要完。”
说完她就站起来走了,丝毫不管这位联邦第一哨兵的面子。
奕连州收起笑意,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在热饮杯上越捏越紧。
终于等到所有人都被问询完毕,司念主动坐到审讯室椅子里。
本可以不用问司念的,但奕连州坚持按照规章办事,治安官只好也简短潦草地跟司念聊了聊。
司念倒是把她的经历说得非常详尽,事无巨细,回忆不出来的就询问赵云瑞,尽力把现场描述清楚。
奕连州在旁边听着,听到令人心惊的部分时,忍不住摸了摸司念的头。
司念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飞快地躲开了她的手,她只好又讪讪地收回来。
治安官急忙转过脸去,不忍感受第一哨兵的尴尬。
司念问治安官:“这些孕妇们,之后会送往哪里?”
治安官回答:“会送到昝亚星专门的成年向导收容院,由专业医护人员照顾,直到她们生下孩子。”
“那生完孩子之后呢?”
“自然是请联邦政府出面,给她们选择配对哨兵,建设自己的大家庭。这是多好的事儿啊,小姐,你不用担心。”
治安官对她笑得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