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夜慢慢退去的时候,坐在山坡上的慕沙又向边境的那侧看了一眼。
刚才森林还黑漆漆一片,犹如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大嘴,现在变得辽阔而深远,对面的山坡也露出了隐约又青秀的影子。
他站起来,缓缓地对郑志国说:“参谋长,咱们走吧。”
一夜无事,没有看到边境那边有亮光闪耀,郑志国点点头,低头冲站在山坡下面的警备营长喊道:“撤退,回家。”
警备营长答应一声,却没动,他要等着慕沙下来才敢走。
一路无话,也依然畅通无阻,郑志国打了几个盹,便看到了开满凤凰花的银花寨。
郑志国曾惊叹过这座位于半山腰上的美丽,但很快,他的感觉很快就被周围更美丽的罂粟花淹没掉了。
这里充满了丑恶和罪孽,就是聊斋里的画皮,有着美丽的外表,实质却是一个吸人阳气的魔鬼。
来到寨门前,他平静地跟在慕沙后面,走向了司令部。
慕沙也非常平静,因为这次走私的毒品,对于银边来说数量并不大,就是银边最小的寨子一年生产的毒品,也是这批货的几倍。
吃过饭,郑志国眯了一会,他也不想回家,这个时候回家,柳芳华难免会关切地问昨天干么去了。
他不想说。他们住处的窃听器仍没有被取掉。作为参谋长,他也曾经留意过监听室在哪儿,后来他才得知,监听器传出的声音都被录音,也自有幕康的死忠留意有什么人找郑志国,更留意郑志国什么时候回家。
他必须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幕康就是对自己的死忠也保持着高倍的戒心,这一点慕沙跟他哥哥相比,过犹不及。
他跟值班的参谋交代了一声,自己扛起鱼竿走出了银花寨。勤务兵扛着遮阳伞,跟在他的后面。
这个勤务兵年纪不大,很机灵也很可爱,像个小弟弟。但郑志国到现在不能排除对他的怀疑,因为这个勤务兵是慕沙亲自给他挑选的。
银花寨东面有一条五百多米宽的河,叫浣沙河,河水从北往南流,据说浣沙河的源头在遥远的一百公里之外,也就是在我国境内。
浣纱河水并不缓急,河水也没有受到污染,里面水草丰富,很适合鱼儿生长。
以前郑志国并不喜欢钓鱼,现在他喜欢了,他喜欢的不是钓上来鱼,而是钓鱼时,他心里可以只有鱼漂。
慕沙不喜欢钓鱼,他也没时间钓鱼,眼里只想着怎样把毒品换成美钞。没有慕沙的干扰,同时也能暂时忘记他,对于身在魔鬼之中的郑志国来说,躲在河边钓鱼的确是一个难得放松的好时机。
郑志国还是懂的钓鱼的。他的爷爷之前就喜欢钓鱼,还是高手,所以他清楚的记着:“春钓滩、夏钓潭、秋钓阴、冬钓阳”这句谚语。
银边地处热带,郑志国来到这儿,感觉这儿没有了春秋冬,除了夏天还是夏天。
他径直来到河边的一棵花梨树,撑开马扎,坐在了阴凉之下。勤务兵很乖巧地将遮阳伞打开,并插在郑志国前面的河滩上,以遮挡即将西斜的阳光。
然后,勤务兵又将脖子上挂的军用水壶取下来,抱在手里,小心地站在郑志国身后。
郑志国扭头示意勤务兵坐下,又递给他一支烟。
勤务兵高兴地脸上都笑出了花。
郑志国笑笑,扭头开始钓鱼。饵料是勤务兵配好的,面团里掺了香油,既简单又实用。
鱼钩甩进了河里,郑志国想了想柳芳华做的红烧鱼,眼里也只有了鱼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