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李兄收集的花草?”
“是,这四年来我所收集的、目前古籍没有明确形态作用记载的花草,都干制暂存在这儿了。”
“尚且还有未挂起的,锁在箱中。”
李熹将放在角落的标本夹拿出,取出其中夹在重单宣纸中吸水的大丽花,一并备齐硬黄纸、薄透单宣纸与棉线,与方仲卿一同将吸干水分的大丽花从跟部开始分束,用针线将根茎固定,而后是花叶,最后罩上透薄的宣纸。
“这是成了吗?”方仲卿看的全神贯注。
“这还不成,还需的注明花草名称,采撷地点与时日。”
说罢李熹将大丽花放下,没有填写文字部分。此时方仲卿也察觉天色暗了下来,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太久,是时候告辞了。
李熹寻来李阮,两人在李府门前送别方仲卿。
“今日叨扰了。”方仲卿向二人拱手。
“方兄哪里话,今日本是我谢你相助之情。”李阮见状赶紧回礼。
如此送别方仲卿,已经是晚霞千里。
李熹与李阮二人相互嘱咐几句,便各自回了住处。
李熹往卧房去,远远见房门前候着个疏影,不由得奇怪。平日都是清浅伺候她日常起居,此时怎么是疏影?
清浅是李熹从扬州带来的丫头,是府上除李阮阿福之外第三个知道李熹女儿身份的人。
“疏影,你怎么在这儿?清浅呢?”
“少爷,清浅姐姐正在侧间忙,疏影见姐姐抽不出身,便来服侍少爷先睡下。”疏影怯生生的福身,声音细弱,神情柔顺。
李熹未做声,她跨步进入卧房,在疏影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在她准备宽衣时,突然顿住了手脚。
“可以了,你先去休息吧疏影。”
“少爷,不需疏影为您宽衣吗?”
疏影立在油灯旁,黄色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拉出纤长睫毛的侧影,那水灵的脸配柳叶弯眉翦水瞳,樱桃小口水滴鼻,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此时气氛旖旎,若李熹是个真男人,怕是会好好欣赏欣赏。
只可惜,她是个假男人。
“出去吧。”
不论今晚清浅为什么没来,疏影为什么殷切,李熹都懒得多管,懒得多说,只冷漠的转过身去,语气不容置喙。
“是。”
疏影退出卧房,将房门在面前合上,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早在被人牙子责打时,疏影就已经做好了丢点性命的准备。她被亲生父母发卖,早就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不抱希望。
但就在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将在苦痛中度过时,李熹想一道光照亮疏影的生命。对于这个将自己从黑暗泥潭中救出的人,她总忍不住多靠近一点,哪怕只是服侍在侧也好…
可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疏影走后,李熹换上干净里衣照起镜子来。
镜中的人眉目清隽,唯一双长眼勾尾,好似常含一汪桃花潭水,顾盼神飞。看的李熹不由感叹,颇为自怜道:“男装都这副模样,女装那还得了?”
不怪疏影不请自来,若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就这样一张脸,不知无意间得勾去多少少女芳心。
李熹熄灯睡下,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甚是安稳。
此时远在世子府的秦明煜便不似李熹这么安稳舒适了。
自打母亲去后,秦明煜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此时他自睡梦中惊醒,独自在床边枯坐,双眼放空,回忆着十三岁时的情景。
那时他从晋王庶子一夜间变成姬妾偷情所生的奸生子,母亲也被晋王亲手处死。
这些年来,母亲绝望的脸,晋王狠绝的声音时常如梦,搅得他不得安宁。若不是圣上命晋王世子进京为质的旨意来的及时,他怕是已经死了吧。
圣上早对晋王有所忌惮,代替晋王嫡子进京为质好歹也是一条活路,谁能想到晋王胆大包天,送个假世子进京呢?
不知坐了多久,门外传来婢女的唤声:“世子爷,该起了。”
此时秦明煜才轻轻眨动双眼回神,起身唤婢女进来。
是,他是世子。只要他还是世子一日,那就有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