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研究舱内。
命运钟轰然碎裂,钟面上三针极力崩射而出,死死地嵌在钛合金气密门上。失去命门的巨钟无法继续运行,自上而下地塌作一团废铁。一时间烟尘弥漫,古铜碎屑抖落满地,鲜红的液体从培养罐内涌流而出,如血般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地底的高压电流不肯示弱,以更强的电压回击。水电交融,呲呲的怪声充斥着整座研究舱。
废墟中烟尘沉降,渐渐幻化成一个瘦弱的人形,是卢西安。烟尘弥散在他的周身,为他镀上一层渺茫的烟膜,骇人的怪声霎时停鸣,培养液和高压电不再较劲,因为不敢。这个男人仅以意志震碎命运钟,强行撕裂折叠世界回到现世,身体只是他的躯壳,杀戮才是他的灵魂,绝天地于无声,以无上威严逼世间万物臣服。他缓缓走出废墟,踏着满地鲜红铜屑,高压电流伤不了他,玻璃渣刺伤不了他,因为那都是他的奴仆。
研究舱外上百名士兵严正以待,整齐排列围得中厅水泄不通。无数漆黑的枪口正对准那扇钛合金气密门。他们得到的命令是“hinghenneessary”只在必要时射击,言下之意为尽量活捉,而这是个可有可无的命令。研究舱内的男人绝非善类,即使命令是“ill”以步枪的物理构造也无法伤他分毫。林老头在高处指挥台观察战况也许不能叫他林老头了,那只是他在折叠世界的身份。他的真名是黑川内武,日本科学家,世界意志人研究中心总司令兼澳大利亚科研部总指挥官。
研究中心外部早已坦克装甲车林立,为了抓捕或者消灭那个研究舱里的男人布下天罗地网。研究中心内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只以漆黑的枪口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不知道那扇门后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以至于指挥中心派足以灭掉一座小型城市的兵力来阻止它。
音浪撕碎空气,巨响毫无征兆地爆发!气密门上两道钛钢闸猛地弹射,巨量蒸汽由气阀喷泄而出,速度之迅猛只在空气中扫出几道飘渺的汽影,前排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遭到高压电流贯通心脏,抽搐倒地。后排士兵见状连连后退,惊惧无法自己那蒸汽竟呈乌黑色,嘈杂的电屑夹杂其中,是“电汽。”或者叫“雷云。”电屑如斗狼般嘶吼,汽流比饿虎更凶残,飞速吞噬着士兵的阵型,所过之处皆无活物。幸存的士兵争相逃离,只徘徊在雷云无法到达的二十米开外。那雷云扫平威胁,竟有意识地围成半弧阻挡士兵的进路。弧内空旷一片,只剩电屑流离,满地焦烬。
气密门沉缓开启,与此同时舱顶常年不灭的大灯闪灭,整个研究中心陷入漆黑。那些蒸汽仿佛受到黑暗的禁锢,无法四散。只在研究舱门前漫作一团浓雾。训练有素的士兵没有因此惊慌,而是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在他们的眼里,那团浓雾不仅没有起到遮掩的效果,反而在黑暗中为步枪的子弹标明了目标。
“开火!”军官大声喝令。
黑暗中枪火迸发,伴随而来的却是连声惨叫,四溅浓腥。待到声止,待到腥散。大灯重新连通电路,惨白的灯光填充起整片区域血流成河,横尸遍地。上百名士兵遭到枪击全数倒伏,甚至连创口都一致地集中在心脏部位,像是被锁定,像是被命令。气密门尚未完全洞开,先遣部队还未见识到那个男人的真容,已经全灭。
机械锁猛烈震荡,气密门完全洞开。卢西安若隐若现地站在迷蒙蒸汽中,成弧的雷云骤然回缩,好似奴仆般盘伏在周围,又如武士般来回警戒。他抬起头,目光冷冽如刀,直刺向指挥台。黑川内武一怔,不敢与其对视,以仅剩的气力拖动双腿冲逃出去。头顶灯光煞白,脚下鲜血横流,伴着雷云嘶吼,踏碎满地焦烬,卢西安缓缓走出研究舱,如君王恩泽人世,又如恶魔杀戮满腔。
“坦克部队!”军官大声下令。
地面猛烈震动,七辆重型坦克冲破研究中心大门,炮台高耸挤得研究中心舱顶层层破碎,履带翻转碾过士兵的尸体,铁黑的盔片覆满车身,如洪荒凶兽般扫开一切并排推进。七支炮管化作血盆巨口,每一支都拥有瞬间夷平楼房的威力。哐当一声巨响!一齐转向,死死地盯住卢西安。显然它们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天顶会因为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威力塌陷,埋葬所有。
卢西安仍然无法从杀戮中找回自己的意识,依旧不知何为恐惧,而那与生俱来的神力便是他对抗死神的资本。无形的杀气自心底腾起,无孔不入地渗进每一道缝隙。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两支炮管已经扭作一团,履带被无形的力量阻截,无法继续开进。炮弹被强行压制在炮膛里,像是猛兽被扼住咽喉,只得发出恐惧的哀鸣。卢西安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厅中央,双拳以碎骨的力量相握,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捏碎。
一人,只一人便压制七辆重型坦克。远处的黑川内武亲眼目睹这神力的强横,对卢西安再无偏袒之心杀!这个男人已经震碎了那无可匹敌的命运巨钟,仅凭科技的力量难以限制他的神力。再不痛下杀手,恐怕整座研究中心也经受不起他的暴怒。对于失控的猛兽,射杀才是最好的应对手段。他高声喝令道。
“装甲车队推进!”
厅中卢西安还在与那七辆坦克僵持,汗流如注,眉间的肌肉皱地极紧,竭力压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死亡威胁。更多的装甲车撞碎墙体隆隆开进,声势震天动地。他的意识开始疲惫,渐渐地,身体有些颤抖,站不稳了,紧握的拳头,紧皱的双眉都有松动的迹象。坦克手抓准时机,将履带开到最大转速,轮机巨声咆哮,力求冲破这股无名的束缚。暗红的火焰酝酿在炮管深处,即将喷涌而出终于,卢西安耗完了自己最后一丝精神力量,无力遏制巨量的坦克装甲车,心脏骤停,仰头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舱顶的灯光再次闪灭,黑暗及时赶到带着极强的压力。黑暗中坦克履带转动和扣动扳机的杂声纷乱。几百名士兵疯狂地扣动扳机,却没有任何子弹发射。坦克的车体似乎被架空,只是空转履带,无法行进分毫。炮焰再次暗淡,于无声处熄灭。一个更甚于黑暗的黑影从角落冲出扛起卢西安,迅速而又无声地奔逃,此时满场漆黑俨然一位忠诚的奴仆,遮挡一切光线,助二人隐匿逃离。随着黑影远去,舱顶大灯连通电路,照得研究中心煞白一片。五支炮管空指一处,两支炮管依然扭曲。士兵们没能应对突如其来的恢复正常,扣动扳机带出疯狂弹雨,友军伤亡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