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撷冈与文昌君商议:“义父想见生母一面看来是难上加难,我有一条计策,不知是否可行?明朝法律规定,沦为长工和奴婢的人是没有人身自由的,法令规定主人打死长工和奴婢不抵命。奴婢的身份比长工更低贱,一经与主人立契,就终身为奴,子孙后代世世不能脱籍,称之为世仆或家奴。所以大房太太有官府法令撑腰,可以如此有持无恐,猖獗无比。我们是否应该用重金把卖身契从大房太太手中赎回,让义父的生母立即脱籍,重获自由。如果大房太太执意不肯,就假托皇上有赎仆的圣旨,逼迫其交出卖身契。”
文昌君说:“此计不妥。那大房太太看来并非等闲之辈,她是不会轻易就范的,再说义父也不会同意你假托圣旨。万全之策是动员顾家和大房太太娘家的族长亲友亲自出面,晓以大义,好言相劝,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我们给族长和亲友们送上厚礼,让他们一起出面,大房太太再骄横霸道也得给双方族长亲友一点面子!”
在义父顾鼎臣的带领下,文昌君和顾撷冈拜访了双方的族长和亲友。兄弟俩作为义父的管家和书童,办事向来机敏可靠,私底下不惜用重金和厚礼笼络这些族长和亲友,并约定日期一起去劝说大房太太。
母子见面的场面非常感人,最后大房太太迫于道义的压力,不得不答应生母出来相见一面。
只见生母从柴房从容不迫地走来,虽然衣衫褴缕,却面容慈祥,举止文雅,气质不凡。母子抱头痛哭,在场族长亲友无不动容流泪。
生母杨氏靠平时给人刺绣,缝补衣服,积攒了一些钱,虽然不能与亲生儿子见面,但时常做衣服给鼎臣穿。这次给亲生儿子缝制了一件丝绵背心,正面绣有兰、菊、水仙和菖蒲,背面绣上”清正廉洁“四个字。
她亲手给儿子穿上,喜悦道:“吾儿穿着正合身。京城寒冷,风沙大,贴身穿着御寒。”
顾鼎臣穿在身上暖在心间:“这丝绵背心是母亲的关爱和期望。兰、菊、水仙和菖蒲是花草四雅,兰花清香淡雅,菊花幽贞高雅,水仙娟秀素雅,菖蒲潇洒清雅。母亲不仅心灵手巧,而且人品出众。在丝绵背心绣上清正廉洁四个字,就是嘱咐儿子一定用清正廉洁来约束勉励自己,做一个清正廉洁、造福百姓的清官、好官。”
临别顾鼎臣给生母留下了一些银两、首饰、衣服和日用品,依依惜别道:“原谅儿子不能在您老身边尽孝,请母亲大人多多保重。”
生母深明大义,嘱咐儿子:“能与吾儿见上一面,死而无恨。今天你金榜题名,荣归故里,做母亲的心里高兴。你要精忠报国,廉洁奉公,为民造福,做一个鼎鼎大名的清官好官。你在京城做官,为娘会保重自己,莫用牵挂。”说完又从容地回到柴房去了。
义父回到自己家中,怅然若失,心潮难平,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锁反省。待到夜深人静,星星闪烁,月光昏眩之时,他独自在后院抚琴舞剑。义父穿着那件丝绵背心,上面的兰、菊、水仙和菖蒲在月光照射下栩栩如生,“清正廉洁”四个字熠熠生辉。义父浑厚低沉地吟咏着: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此时文昌君、顾撷冈和顾履方仨兄弟悄无声息地围绕在顾鼎臣四周,也舞剑吟咏起来,浑厚低沉的男声四重唱在夜空中交混回响,感人肺腑,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