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愿意,即便是踏平整个建康城,我也在所不惜。
几乎是这一句话落音,人群之中便陡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叹息,许多人已控制不住颤抖的瑟缩退步开来,而刚才指证顾钰与鲜卑人勾结的年轻男子脸色已是煞白,但也有一部分的人将好奇又羡慕的目光投向了顾钰,似等待着她会做出何种选择?
顾钰没有立即作出选择,她心里亦十分清楚,桓澈所玩的是什么把戏?纵观历史上,将所谓的野心、残忍甚至是昏馈无能归结到一个女人身上的例子可谓是数不胜数,但世人所看到的甚至是所怨恨的都不过是那个令男人色令智昏的女人。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红颜祸水,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顾钰含笑叹息了一声,只道:“你走吧!我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贤夫殉名,贪夫死利,二者殊途同归而已,谈不上谁比谁高尚,死人都是让别人去评说的,人只有活着,才能寻到自己真正的大道。”
桓澈说完,顾钰又转身看向了他。
“是,贤夫殉名,贪夫死利,其结果都一样,但是有一点,你还是忽略了。”
“是什么?”
“是人心,是希望。”顾钰答道,“人性或者是自私卑劣、肮脏可耻的,人活在世上,无论是为名为利,其结果其实还是为的自己,可是人心还是向着光明的,人活着是为了希望,正如没有人会喜欢战争,但是为了心中的希望还是会不得不反抗而战,
老子曾言,圣人无常心,而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
别人的道始终是别人的道,而我的道只有我自己走完才知道。”
桓澈微微怔神,沉默了片刻后,再问:“所以你还要一直走下去吗?即便是被别人伤得如此之深,你也不后悔,也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顾钰便看向他,淡然一笑,轻启了朱唇道:“是,我不后悔。我也不愿再相信你。”
说罢,又执起了谢玄的手,说道:“而且,我也已经有谢郎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知足了。”
一句我知足了,陡然令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许多人的眼中竟然也开始蓄满眼泪,唯有桓澈隔着漫天飞舞的雪帘,久久的凝视着顾钰无语,仿佛那无边的白茫之色都已盛装在了他的眼中,化为最沧凉的一抹色彩。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视线,默然转身挥袖而去。
然而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忽地停下来,问:“刚才是谁说自古文人巧言利色,膝语蛇行,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没有人敢回答,安静了片刻之后,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将手指向了刚才那位年轻人。
“是他!”
女孩子的声音才将将响起,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命令道:“那就杀了他!”
“是!”
随着几名部曲响亮的嗓音落下,人群之中陡地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许多人已抱头作鸟兽散。
有大胆的人往那方向瞅了一眼,就见那位被砍倒在地的年轻人已是支离破碎不成人形,血洒了一地。
天啦!太残忍了!
廷尉李正与一众猝卒已是吓得呆若木鸡。
便在这时,又有马蹄声得得传来,李正猛一惊醒,寻着方向望去,就见又一队宿卫军士携带长戟和弓弩奔了过来,为首的一下马,便打开一道明黄卷轴宣读道:“奉陛下旨意,时辰已到,将沈司空与谢七郎君就地正罚,另外,只要有龙亢桓氏的人在此,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说罢,一群弓弩手在其命令下,迅速的拉弓如满月,对准了桓澈以及顾钰和谢玄。
李正再次惊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这是要连着沈黔和谢七郎君一起格杀掉么?
四周逃散的人群之中也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叫,但当那为首的宿卫军士正要大喝一声:“放箭”之时,他的声音也很快便咔在了喉咙处。
待众人转过身去看时,就见他的脖子上竟然也多了一支箭,而这支箭不偏不倚正贯穿了他的喉咙。
一众宿卫军士也吓得立时色变,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身边已然多了一些不知何时冲过来的敌人,而有些人还来不及躲避,就已被一柄冰冷的利剑贯穿了胸口。
血腥的杀戮自此而始,地上的白雪很快也被染得一片鲜红。
“杀了他!陛下有旨,谁能杀了他,赏三千户候!”
有人疯狂的大叫道,而这个人所指向的人也正是桓澈。
廷尉衙署前霎时间也变得一片混乱,面对围攻上来的一众宿卫军士,桓澈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他手下的部曲就已为他杀开了一片血路,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动,可是凡是试图靠近他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