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晴好的,田地里下种的种子也开始抽苗,前几日天公作美下了两场雨,地里面青青翠翠的一片,农人也松了一口气,风霜沟壑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通向榆城城池的大道上生长着一些参差不齐的杂草,浅浅的刚好没马蹄,进城出城的人们大都形色匆匆,单从这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来说这榆城还算是繁华。
一辆装饰颇为精致的马车从官道上直接行到城门口停下,低调的配合守门卫军的检查。马车是纯红木制造的,从车顶的流苏到车窗的遮帘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虽没有什么金银的坠饰,但是单看车身的雕刻都显得贵气逼人。
车里的空间也比平常的马车宽敞,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车里摆着一张四方的紫檀木桌,上面摆着一副正在焦灼的棋局,两只还氤氲着茶香的白玉杯。
对峙的两人一个是穿着一身墨色锦缎藏着暗花的长衫,漫不经心的应付着棋局,而另一位则是一身雪白色的长袍,明明看起来很仙的人现在却正在抓耳挠腮的苦思冥想。
就从两人的衣着上来看也知道两人的身份不简单,非富即贵,更不用说两人皆是丰神俊朗的好相貌,若真说起来,墨色衣衫的人生的更加俊美一些。恰如其分的眉,深海般的眸,挺秀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还有萦绕在周身冷冽摄人的气场,似乎隐隐带着血腥。
可不带着血腥吗,这一位堪称大齐的少年将军,自小就养在战场,十四岁就开始领兵征战,血雨腥风中历练出来的气势可是不容小觑的。至于为何小小年纪就经历血雨,自是被情势所逼呗,要是有更好的选择,谁还会愿意过那种每天睁眼,都要计较这是不是最后一天的日子。
骁勇善战的穆黎川是大衡皇帝的最小的弟弟,此次大败天澜班师回朝被封了穆亲王,封地就划了整个青州。
“哎,哎错了,这局不算。”
穆黎川撩起眼帘淡淡的瞥了一眼对面,已经毁了第三局棋的白袍公子,白袍公子一身锦袍,右手执子,左手晃悠着一把玉骨锦扇,白玉冠面,唇红齿白的,尤其那双桃花眼格外的惹人眼,一瞧就是个风流倜傥的逍遥公子。
这样潇洒的公子这时却舔着脸一脸谄笑的看着咱们的穆王爷,央求着再来一局。
穆黎川却是懒得搭理他,这白衣公子段祁轩是自己的好友,药谷的少主。早些年自己在战场遭遇偷袭受了重伤,军医皆是束手无策,舅舅大急,快马加鞭的将自己送去药谷找药圣。
也许是天下有本事的人都有些古怪的脾气,这药圣就是救人全看心情和看病人合不合自己的眼缘。恰是自己就是不合他眼缘的那种,舅舅软硬兼施药圣就不让人入谷,眼看着自己生死一线,这时药谷的小少主跑来了,段祁轩比自己小几岁,那时大概十二岁左右的年纪。
“你流了很多血,要死了。”十二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白歪着脑袋像个小仙童,可是脸上一片冷淡,说出这句话时就像阐述一个事实。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对了,
“这里很漂亮,死在这里也不错。”
“你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战场上刀剑无眼。”
“那么危险为什么你还去呢?”
“为了活下来。”
“可是你现在快死了?”
“活不下来可不就死了。”
穆黎川也忘了自己平日素不爱说话为何回答那个少年那么多问题,只知道那个小段祁轩问完问题便求着药圣救了自己,药圣也是宠爱这个小徒弟,就破例救了。后来自己伤好了便离开药谷,段祁轩死皮赖脸的要跟着自己去,自己还欠着人家命,自然拒绝不了,那就带着吧。这一带就是五年,经历的生死无数,两人也成了知己挚友。
穆黎川看了一眼还跟自己讨趣的段祁轩,心思有点飘忽,当年要是没有自己的闯入,会不会眼前的人还是当年那个懵懂天真像白纸的孩子,继承药谷过着于世隔绝的日子。
“哎呀,这皇帝也是心狠,就将咱们大衡的战神丢到这种荒僻的地方。”收了棋,段祁轩一边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晃着扇子上的翡翠挂坠,挑眉望向穆黎川。
穆黎川瞥了他一眼,自顾的顺着车窗看向外面,车子停在官道上,道路两旁也有着茶馆驿站,来来往往的百姓穿梭着,再望向远方,不像洛城那般鳞次栉比的房屋,这里是一片不到尽头的榆树林,再就是荒草丛生的原野,与洛城的繁华或是江州的喧扰这里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穆黎川也不介意,皇帝这是忌惮自己手上的百万大军呢,将自己放在远离皇城之地,却又属了自己这一大块封地安抚。穆黎川心中冷笑,这样也好,反正他也不愿意待在那满是腐朽气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