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给太子瞧病的孙太医在晌午时分抵达,一把老身子骨还要翻山越岭,委实不太容易。药童扶着他进来。他就扶着门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元毓故意使坏踢了脚竹塌下的酒壶:“老孙,要不来两口缓缓?”
孙太医一把推开药童,气急败坏地拍打自己膝盖:“小祖宗,你不惜命,老孙我还惜着呢!”
元毓咧出犬牙,笑道:“怎么?又被威胁啦?”
“我算是看出来了。”孙太医边说边走到元毓身边坐下,一手搭脉,一手摸着胡子道,“只有小祖宗你长命百岁,我老孙才能得以善终。”
这些话让元毓无端想起“无德薄才,以色称媚”的词文。
当下歪起嘴,笑得倾国又倾城。
孙太医瞧得心惊胆落,连把脉的手都颤了一颤:“小祖宗,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元毓趁机把手抽回来,甩甩衣袖,撇嘴就问:“你上山的时候有没有瞧见这间竹屋的主人?”孙太医摇头。他就悻悻然地撑着下巴瞅窗外的十里嫣红。
约莫过了盏茶,赵小侯爷足实闷得慌,伸脚踢了两下酒壶,故意弄出些声响来。
孙太医正在写方子,头也没有抬:“喝酒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元毓笔直倒回床榻,闷声闷气道:“知道啦,就数你最啰嗦。”说着就翘起腿,自怨自艾地叹息数声后,吟唱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老孙啊,你猜本小侯爷这会儿是撞见妖怪还是遇见神仙了?”
孙太医吹干刚写好的方子,交给药童。八卦道:“这次是个什么样的妙人?”
元毓偏头看着窗外的红雨:“璧人恰年少,仿若春光流泻,姿尤清绝。可惜啊可惜,非我族类……”
后半截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只因云霖提着鱼篓站在门边,泰然自若“小侯爷所言极是,在下并非苍国人,祖籍乃西楚衍州。”
背后乱嚼舌根子,被人当场抓住,由得元毓这样的厚脸皮也不由尴尬咳嗽两声,眼珠子一转,飞快瞥一眼孙太医。
孙太医竖着的耳朵哒吧掉下来,二话不说,拽起药童就往外走。药童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及孙太医,拉扯住药箱,贴心道:“师父,你歇会儿吧,徒儿可以自己下山给小侯爷备药。”孙太医拧住小徒弟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训道:“小兔崽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小侯爷的身子骨怎能随意糊弄?”
说罢,摸着胡子,迎风长叹:“可怜我一把老身子骨哟。”
那神情举止俨然是一派宗师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