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先生要如此感慨?”元毓不解问道。
“在此之前,小侯爷可否先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滴酒未沾,云霖将瓷碗搁回案几上,追问道:“小侯爷是真心想给储君寻找定天下的谋士?”
猜不透云霖葫芦里卖的药,元毓故作纯良地点点头。
云霖兀自笑起来:“明人不说暗话。既如此,小侯爷还是趁早下山吧。”
元毓愣住,万万没有想到云霖说翻脸就翻脸。遂爬起来拉扯住云霖的衣袖,赖皮道:“方才我就打定主意,先生不走,我也不走。”
云霖只看着他,声音平稳,目光中却有一丝期望:“小侯爷聪慧过人,可知刚才那番随道而变的话,我为何不在储君来时对他讲?”元毓咬咬下唇,不敢妄自评断。云霖久等无果,只得无奈道出事实:“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有我可就不能有小侯爷了。”
元毓“哼”一声,正气道:“国之昌盛,能者居之。”
云霖笑出声来:“小侯爷字字珠玑,却言行不一。”
终究被人看穿心思,小侯爷索性不藏,压低声音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先生有什么话不必拐弯抹角。”
云霖遂俯身靠近:“要留芳名在汗青,这才是小侯爷真正的心愿,甫一见面我就知晓。”他自带一股天然幽香,靠近后,更是沁人心脾,似春雨后碧桃散逸的芬芳。
赵小侯爷再度飘到云里雾里。
盏茶以后,才稍稍得些清明:“咳咳,何以见得?”
云霖坐直,泰然自若道:“日前,小侯爷先以皋卢茶引出安澜。如若在下记得不错,此书的开篇这样讲:故景得天下以来,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其深意不就是在告诫大众,时机未成,退一步亦可好阔天空。放在那时那刻提起,小侯爷难道不是告诫在下应该以退为进吗?”
元毓尴尬一笑:“哪有?我是在化解你和少翊之间的尴尬……”
后面的话,都降成蚊呐。只因云霖抬起下巴,眯起眼睛对着他笑。他心虚地咽咽唾沫。少顷,眉宇凝澹,像是换了一个人。
就听云霖续道:“其后,小侯爷故意与太子殿下亲密,看似说了些浑话,实则是想提醒在下,你与太子殿下的关系非比寻常,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会让你三分。”
元毓摸摸腰间,没有摸到折扇。
继而冷淡道:“然后呢?”
云霖几不可闻地叹一声:“整件事情本该如此结束,在下也未必投靠东宫,怎知小侯爷受伤折返,在下也应诺太子殿下要照顾好小侯爷。而后,小侯爷就与在下提及那些陈年往事。按理说,依小侯爷潇洒不羁的个性,怎会与初见两次的外人细谈那些事情?在下思前想后,算是明白了小侯爷的苦心。”
元毓抬抬食指:“哦?说来听听。”
云霖朗声道:“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您这般婉转,无非是想告诉在下,镇南小侯爷并非外人所道的不堪,真真是古道热肠的好男儿,绝不会亏待任何追随你的人。”
说话间,就见一只纯白的鸽子停在竹窗外,咕咕咕叫得正欢,云霖偏头看了一眼。
元毓就在这时拊掌赞道:“好吧。我现在总算相信先生并非欺世盗名之辈了。”白鸽被掌声惊得飞起来。元毓侧头,只见留在窗棱上的一片尾羽,便不放在心上。遂又慎重问道:“既然先生看透,何不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