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垢,不久前才名声大噪的画家,擅长泼墨。正所谓“笔下淋漓水墨,满空雨响风声”。其画往往在干笔淡墨之中,镶上一两块豪气淋漓的泼墨,因其挥洒自如,不见工笔,又淋漓烂漫,有骨有肉,故而千金难求。
而此时,赵小侯爷在众人微微惊诧的目光中,骄矜地颔首,接话道:“尘垢,可是我自己给自己挑的理号,藜芦老头儿,你不要往自己脸上抹金。”
知晓他的臭脾气,藜芦长老只是浅笑不语。
小照棠却在这时好奇问道:“尘垢是出自白玉虽尘垢,拂拭还光辉的意境吗?”
元毓撅嘴,轻摇食指,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是出自庄子齐物论中的: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以及小篆般若心经赞中的:举足动念皆尘垢,指的是俗世烦恼。”
小照棠托着下巴:“什么是俗世烦恼啊?”
元毓眉眼一弯,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句诗还有一个解释:等你长发齐腰就会有百分的烦恼等你长发齐膝就会有千分的烦恼等你黑发变成白发,垂髫小儿变成耄耋老翁,那时便会有亿兆烦恼。所以啊,那些头发越长越白的人,俗世烦恼也就越多越重。想必他们应该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情以后,头发才会白去。”
本来就是糊弄孩子的话,却让他胡诌诌硬凑出几分道理来。
未曾想,小照棠信以为真。遂指着藜芦长老,童言无忌道:“这么说起来,长老的烦恼肯定最多,他的头发都有一半发白了。”听闻此言,楚寒直接笑倒在元毓大腿上元毓捧起肚子、笑出泪花司徒冽其实不太明白那二人在笑什么,却使劲拍打自己大腿,跟着哈哈大笑这一下,逗得白秋秋也捂嘴轻笑起来。
惟有平素爱笑的云霖没有笑。
他将瓷盏伸出窗外,接住几片桃瓣。
恰好元毓抬眼看到。他揩掉眼角的泪花,笑问道:“云霖莫非还要给这茶加料不成?”
云霖仿若没有听见,满目皆是粉色阳春。
又轻声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元毓缓缓收起笑容。接着,照棠就用脆生生的童音续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楚寒还赖在元毓腿上,笑嘻嘻道:“正所谓触景生情。楼公子心中的这人面和桃花,想来是件风雅之事,何不讲出来与我等分享……”话未完,他就被元毓推出去,摔在地上。元毓蛮横道:“你脑袋硌着我的东西了。”楚寒爬起来,灰溜溜地摸摸鼻子,端正坐回元毓的身旁。
就在此时,云霖将茶水泼出去,轻声道:“茶与酒不同,擅自添加别的味道就会失去本味,反倒不淳,故而,桃瓣入茶不过是桃瓣多情罢了。”
元毓问:“那桃瓣入酒呢?”
云霖道:“不多情,不无情,恰到好处。”说罢,看向元毓,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