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里的沙暴吞天噬地,可它来得猛,去得也快。夜幕降临时,狂风消失无踪,沙石不再肆虐。天上无云,明星重现,地上一切都没了声息,静悄悄、空落落,不似人间。
风暴过去,沙面刮得平整如镜。四下里本不见半个活物,偏偏无中生有,不知从哪里冒出四行痕迹来,在平坦的的沙面上分外刺眼。痕迹长长伸展开去,直达远方。
顺着这痕迹一路前行,翻过一座、两座、三座沙丘,终于有了动静繁星下、瀚海中,一男一女相互搀扶着,正默默前行。他们走得不算慢,可也决计算不得快,脚步略有些沉重,便在沙面上留下了长长四道痕迹。
这自然就是裴果与九真。他两个总算有些造化,虽叫沙暴打得灰头土脸,甚而处处刮伤,居然并无大碍。若仔细算来,还亏得是这场沙暴吓跑了马贼,否则性命不保。
沙暴过去,两个抖落尘土,躺在星空下大口喘气。遂休息一阵,待力气稍复,两个爬起身来,奋力南行。身躯其实早就疲惫不堪,可死里逃生之余,精神陡然百倍,于是相依相偎,竟是一路不停走出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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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褪去,白昼重来。茫茫大漠里,裴果与九真兀自踽踽前行,双腿已然麻木,嘴唇干涩出血,可两双脚步硬是不停。。。
终究女子气力略差,这一路总是九真倚靠裴果多些,裴果倒是甘之若饴。这般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裴果忽觉肩膀一沉,就见九真娇躯一软,整个人倚了上来,双唇蠕动,半天才蹦出一个字:“水。。。”
裴果忙伸手接住九真身躯,小心横抱在怀,仰头一看,原来已到晌午时分,烈日当空,灼得人透不过气来,难怪九真再也吃不消了。裴果也是一阵头晕目眩,乃咬牙抬脚,不过移至十余步开外的一块巨岩旁,竟觉着花光了全身的气力。
裴果倚着巨岩慢慢坐下,担心硌痛了怀中九真,动作甚缓,费力更巨,累得他不住喘气。好不容易坐定了身形,这才发现九真已是面色发灰,双眸虽还强自撑开,目光却已涣散,嘴里喃喃,来来回回只是一个字:“水。。。”
裴果大急,抬眼四处张望,可目光所及,除了沙砾,还是沙砾。再看怀中,九真已是慢慢阖上了双眼。。。
这救命的水,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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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咕嘟,咕嘟。。。”九真喉间咯咯有声,这是大口喝水的声音。只是这水的味道实在不大好,腥咸发涩,几难入口。
几口下去,九真霍然睁眼:“这是血?哪里来的血?”这味道太是熟悉,与前次喝下的马血差别不大,九真纵然有些神智不清,可口鼻间血味实在浓重刺激,到底反应过来。裴果瞧得真切,此时九真目光虽仍迷离,却已不复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