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下,梁人已在收拾行装,打算开拔。
九真兀自看着南方呆呆发愣,陈庆之看到,温声问道:“怎么?裴果不肯随我等南归,你觉着失望了?”
九真回过神来,语气黯沉:“倒也不是。。。”
陈庆之嘿嘿一笑:“其实裴果不肯轻易答应才好!”
“为何?”
“他若是真是听了我一面之辞就肯抛下他阿母还有一干弟兄,我倒要怀疑他是个没心没肝、贪慕渊明公权势的下作之徒了。”
“说的也是。”九真点了点头:“可如此一来,我们终究有负渊明公所托呵。”
“无妨!”陈庆之笑道:“我瞧裴果已有意动。待他回去与其母证实一番,当知我所言非虚。我等还要在这塞北之地长待,只要谋划一成,六镇势必大乱,到那时,定有机会带他南归!”
九真睁大了眼睛:“在此长待?怎么?叔父还要去漠北寻阿那瓌么?”
“非也!”陈庆之正色道:“亲身进这大漠,才知此地艰险重重,寻着阿那瓌的机率实在太小。何况我等又失了礼品,怕是寻着他也说道不清楚。既然如此,不如放弃,免得再添弟兄们的伤亡。”
“不寻阿那瓌。。。”九真皱起眉头:“那我等在六镇的谋划还能成功么?”
陈庆之哈哈大笑:“六镇之弊,在内不在外!要想六镇大乱,实实在在还得靠六镇兵民自行乱起。所以我先前在武川、沃野、乃至怀荒,处处勾结镇将,设赌坊、收粮帛,就是要让六镇愈加民怨沸腾,此所谓内也!至于寻阿那瓌,不过是指望他冬日时候加大劫掠六镇的程度,加快逼反镇民镇兵罢了,此所谓外。其实寻不寻阿那瓌都无妨,柔然人冬日南下劫掠已属惯常,我等还是在六镇专心办事,促其内乱,则我等所图,必能成功!”
“只苦了六镇这些边民。。。”九真认真听完,若有所思。忽然她一抬头,说道:“叔父。。。我等实在是欺瞒了裴郎君呵。。。他日他若真个知晓了我等的谋划,叔父你说,他可会忌恨我等?”
“难不成老老实实把我等的谋划说与他听?眼下他尚以魏人自居,你就不怕他走漏了风声?”陈庆之冷笑不已:“此乃国事!九真你可不要有妇人之仁!日后他能南归,自有渊明公谆谆教导,他就是知道了也无妨,你不要胡思乱想!”
见九真依旧神思不定,陈庆之不由拔高了声音:“九真!如今六镇已是一堆干柴,只需一把烈火就能熊熊燃起。到那时,索虏胡朝必定顾此失彼,我豫州军当趁势北伐。若能夺回渊明公心心念念二十年的寿阳城,则淮河之南将尽复为我大梁国土,从此我华夏正朔安稳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