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虽经了大难,总算平叛及时,元气尚存,又得宇文肱与贺拔度拔两位大豪竭力善后,日渐恢复平稳。
只可惜,这安生日子过不得太久,一骑飞马踏破黄沙白雪,自西而来,带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沃野镇人、匈奴单于后裔破六韩拔陵在高阙戍聚众杀死戍主,起兵反魏。很快他兵近沃野,结果城中兵民打开城门,敲锣打鼓迎他入城。于是破六韩拔陵尽诛沃野镇将、虞候,兵不血刃占得一镇之地。其声威大振之余,一时附者蚁从,乃改元真王。
挟此声势,破六韩拔陵自率主力南下,又遣别帅卫可孤引军东向,兵锋所及,已至怀朔镇。卫可孤势大,怀朔镇将杨钧独力难支,乃退守城中,又遣使请援。杨钧与贺拔度拔乃多年老友,又知武川之乱全仗贺拔度拔与宇文肱一力镇之,自是头一个就派了人跑来武川求援。
贺拔度拔收到杨钧的求援书信,休说他与杨钧的交情,便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摆在那里,自是一口应承。宇文肱听说,亦是当仁不让。只是他两家实力到底有限,遂广邀武川各方人等,共至北门校场商议。
龙城男贺拔度拔先开口,此刻他神情亢奋,三缕长须随着他高亢语声不住震颤:“乱贼骤起,以至沃野陷落,怀朔受困。今日我与宇文郎主广召武川英豪,当西去怀朔,共抗叛贼!”
孰料一番豪言壮语说完,校场内竟是应声寥寥,全无想象中的附从如云。贺拔度拔不由皱起了眉头,宇文肱更是一张脸涨得漆黑如渊,忍不住怒喝出声:“此国难也!我辈男儿,何惜生死?”
总算有那么十来个汉子走出人群,默默站到了两位大豪身后。余者却依旧站定了不动,不住窃窃私语,声音大些的,依稀能听到“我武川方自安定,哪还有余力去管怀朔”云云。
贺拔度拔提气叫道:“怀朔乃我武川西邻也,若不及时驰援,怀朔一破,我武川亦危矣!到那时,这武川又何来安定?这等浅显道理,还要我贺拔度拔细细分说不成?”
此言一出,底下嗡嗡声大起,倒是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里,当场走出来百十个汉子,归入队伍。可这人数实在还差得太远,宇文肱如何能满意?当即戟指下方:“你,你,你。。。还有你,元日夜里拍着胸脯,说蒙此大恩,从此唯贺拔郎主与我宇文肱马首是瞻的,可是你等?”宇文肱点出来的,都是武川镇上有些家底实力的富户豪强。他实在是气不过这干人此刻畏畏缩缩,比之普通镇民还要不及,一怒之下,索性指名道姓。
被点到的一干富户豪强自是面红耳赤,可也不肯轻易答应。有人叫道:“两位郎主,元日夜里我家折了快有半数丁口,实在是出不了人了呵。。。可既是国难,我愿意献钱献粮,以壮此行,如何?”此言一出,场中富户豪强纷纷效仿,捐钱捐粮的确然不少,也有一些愿意分出家中部分奴仆私属,可若说自个亲身出马、或者派出家中子弟族人的,那是寥寥无几。
贺拔度拔喟然长叹:“人各有志,可又有几人是那鸿鹄。。。”大是郁郁。
宇文肱怒从心底起,双眉一挑,陡然暴喝:“我宇文家的好男儿何在?”声音奇大,竟是压住了一整座校场的嗡嗡私语!
哗啦啦甲胄声响,早有那随行而来的一部宇文族兵应声而出,列阵宇文肱身后,严整威厉。场下一众豪强富户、乃至镇户镇兵俱变了脸色,不晓得宇文肱这是要整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