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狗垂下脑袋,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不过”
他的眼睛慢慢移向这蔚蓝的天空:
“允诺之日就要到了
“只是这几天的月亮,让狼感觉很不舒服”
第七日。
“沙沙沙”
庭院里,陆北羽摆出一大叠白纸和笔记本,摊了那金皮小书,开始抄录上面的立体建筑及笔记,并进行建筑解析与结构拆分。
这本书最中间的那张图纸,不管用不用得到,最起码还是得提早熟悉一下的。
因为是允诺凌晓春作为代替创意的约定,不可无信,哪怕大赛里用不到,到生活里还是得找个方法弄出来,好了了她的一番心愿。
巧的是,今天懒了好久的小苍云没来这儿,而是回公会耍去了,导致此处变得安静了不少。
当然,在日常生活的寂静背后,对于他来说未免有些孤独,落寞与冷清。
傍晚时分。
陆北羽靠在阳台栏杆上,双手环抱胸前,夹着一卷图纸,懒散地打着盹。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一声悠悠的吟唱从遥远的夕阳中飘散而来,若有若无,夹于暖暖的清风中。
那声音仿佛拥有着独特的魔力,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却令人悲从心底油然而生,莫名惆怅。
陆北羽好奇地睁开眼睛。
谁那么悠闲,快晚上了还跑到这儿来吟诗
极目远眺,行人稀少的大道尽头,一少年手提一把折扇,白衣飘飘,乌发轻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放荡桀骜之势,一身清淡,不染烟尘。
蓦地,当少年走到楼下之时,脚步停住,缓缓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
“啪嗒!”
差一点与其对视上的陆北羽被附近传出的轻响打断了投落的目光。
一只白色的千纸鹤落到了他的脚边,纯洁无暇,好似天上的浮云。
他慢慢俯身,两指捻起那纸鹤的翅膀。
低头捡起千纸鹤的刹那,余晖之间,他好像看到了那来历不明的少年意味深长地笑笑,轻轻一甩,打开手里的折扇,一边悠闲地扇着风,一边继续朝着远方走去。
“让一切回归原点,你还在我的面前”
陆北羽抱着千纸鹤,眨眼疑惑地凝望远方融入落日之中的背影。
翻开千纸鹤的翅膀内部,一行字迹呈现眼前。
“明天就是总决赛啦,晚上来我家吃饭么”
“咕嘟咕嘟咕嘟”
桌上架着的大锅内,一锅熬着几条鳕鱼,土豆,胡萝卜,甜菜根之类的汤正不断沸腾着。
桌子边上,陆北羽打了个哈欠,拿着本草稿本往篝火上扇风。
“哐当!”
人立走来的拜月往桌上放下一只只木碗,木盘子和盛放着餐具的木盒子,直接往一个石墩子上一坐,吐着舌头望着锅里的汤。
“应该烧开了吧。”
凌晓春用铁勺搅了搅鱼汤,从一个小玻璃瓶中倒出一些晶莹的颗粒:
“唔,希望这海水直接晒的盐味道不会太差”
对于锅啊,筷子啊,盐啊这些玩意,陆北羽表示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印象里迷迷糊糊地记得生活里是该有这些玩意的,但本陆居民更多的是用手或碗直接吃喝,一切食物加工都靠万能熔炉,火焰还有工作台来实现。
不过人家毕竟是外陆来的嘛,有点新奇玩意挺正常的。
“可以不用继续扇啦。”
先舀了些汤尝尝味后,凌晓春对蹲在桌底下的陆北羽喊道。
“了解。”
陆北羽站起身来,到池塘边洗了把脸。
回到桌畔时,她已盛好了鱼汤,每人一条鱼加上配料汤汁,端端正正地摆放面前,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当然,边上的盘子里还有一些烤鱼面包牛肉之类的正常食物。
陆北羽默默地端起面前的碗,打开盒子,捏起木筷夹了块鱼肉。x
虽然到她家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而且收了人家那么多千纸鹤和一个小吊坠,但他仍然感觉有些恍惚梦幻。
还是有点疑惑诶,哪怕最近是渐渐有感觉了捞。
可是怎么有点不真实
“一起哭一起笑愿意为了对方付出一切。”
陆北羽嚼着鱼肉,眼睛却没有盯着碗里,而是看着天上的星星。
被淡忘了很久的咸味在口中化了开来,带到一阵舒适和怀念。
真的是,我想辣么多干什么捏,毕竟我好像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类的,这种感情需要慢慢地磨合嘛。
唔那么想的话,如果没遇上她我得等另一半到天荒地老
鱼汤的蛊惑下,某人觉得自己的思绪又一次酥掉惹,干脆把烦心事全部抛到一边去,过好现在。
“对惹,认识那么久,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对面的凌晓春突然发话。
陆北羽愣了愣。
诶好像真的是这样诶。。。
一旁的拜月看到他那迷糊的样子,狗爪子忍不住捂到脸上。
我拜月作为一只给笨蛋建筑师与天真小女孩牵红线的狼任重道远啊!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啦。好了,今天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凌晓春,是为了躲避权力纷争从家族里跑到这儿来的。”
一提起家族,凌晓春平常脸上的俏皮之色便一扫而尽,只剩下了失望和无奈,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女孩。
凌晓春
陆北羽回过神,打心底记住了这个名字。
“先不提别的,明天就是建筑比赛的总决赛了,你有目标么”
喝一口鱼汤,她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唔,有。”
他想了想,回答:
“至少前十吧”
“志向远大呢”
凌晓春笑着接话道:
“加油哦,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借你吉言。”
陆北羽跟着笑笑。
这笑自然不是迎合的尬笑,而是发自于内心的感谢。
“话说,你们建筑师好厉害哦,面对那么大的场面,一个个都看上去不紧张。”
“逢人多的大事而不乱,是往上继续考级的必备品质之一。”
扯到建筑师的事,陆北羽就很在行了:
“当然,其实可能只是表面上很淡定,其实心里早就慌张到不行了。”
“唔,小道消息说,你是你们公会唯一有实力的参展建筑师诶,肩负着这么大的担子,我觉得你也很平静啊,而且是真的平静的那种。”
凌晓春偷偷瞅了他一眼。
按照别的参赛建筑师,估计这个时候要么早就休息要么挑灯看书,也就陆北羽会到处乱跑了。
“诶是嘛。”
吃鱼嚼刺的陆北羽惊异了一声:
“没有啊,我觉得我蛮紧张得。但是再怎么紧张也没用哦,紧张能当饭恰么嗯,这鱼真香。”
“嘻嘻,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儿煮鱼呢。”
得到夸奖,凌晓春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还没发现你原来很幽默诶,一直都以为你们建筑师一天到晚只会建东西,板着个脸。”
“啊,我们又不是建筑的机械,也有情感也有牵挂。”
陆北羽想起了以前路过那些退休建筑师的住所。
赚到了足够的钱,走出公会,隐退之后,他们有的选择种种田,钓钓鱼,有的选择开个小店铺,维持收入。
有时他们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站在自己曾经待过的公会边上,仰望牌匾,也可能会与自己的恋人朋友搬出豹城,投入其他更安全的大城市里,或者在某个雷雨交加过后的清晨,披着彩虹,为邻居修房顶。。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我有一天无心干了,也干不动了,我会选择做些什么呢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