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自小便因聪慧与容貌之故,被选入相府侍奉文归宁,十几年相处下来,深知文归宁脾性,想来当然也明白自家公子此次对偏院那位大夫的情意颇真,逐道“公子也莫要因此烦扰,即已表明心意,那沈医女可有何作为?”
“这…若笑能作答,那便算是应了吧?”文归宁有些迟疑道。
文意见公子语气不甚确定,便道“若论往日行径,沈医女只是笑而不答,那便不能算是应了。公子与她相识数月,她大多时候莫不如此反应,因而不可确定”
文归宁淡淡一笑,道“是啊,她总是如此彬彬有礼,真不似长婴女子的做派”
文意又道“沈医女能得公子芳心,想必也有其过人之处,若她本性原就如此不愠不火,那公子此情欲定恐要多费一番周折了”
“此话怎讲?”文归宁问道。
“沈医女此番不作表态,诚然并非欲擒故纵,只是生性如此,可公子却已然自乱了阵脚,如此一来又怎能清晰的辨清她对公子你究竟有意还是无意呢?”文意道。
文归宁本性并不愚钝,且经由文意旁敲侧听一提点,即便再隐晦也能瞬间明了一二。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先动了情,而沈习却并不如自己一般,只是由于性格如此不好直接拒绝罢了。可自己却因自傲,以为既然他有情那她也该有意,却忽略了这情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这意却是自己一厢情愿下错以为的两情相悦。
如今意儿却煞费苦心的让他明白,他是喜欢她的,却不该自多的认为她也喜欢自己。
那么,一厢情愿下的人要做到让一段关系变得两情相悦起来,不费一番周折又怎么可能?
可,人生如此漫长,若是自己真心想要的,又何妨试她一试呢?况且,母亲也说过,以我之身,纵观天下不可得之物,少矣。
如今我已然明了,我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淡然无求,我想得到的,也并非她的喜欢,而是…她的爱。
她的爱即非物,我当以真心换真心,我要的从来不多,一如寻常男子那般,只盼此生能与她两情相悦携手白头,便好了…
次日,正月初二。
春光正好,此时相府后花园里,有两名少年分别一坐一立在凉亭中,站着的少年一袭锦缎祥云常服,容貌淡雅,犹如三月烟雨般让人望而顿生清凉之意。
那坐着的少年则着一袭仙鹤绣纹的华服,显得风度翩翩,其五官温润如玉,比之那站着的少年更添贵气,一双眉目顾盼间波光潋滟,犹为动人。
只见那坐着的少年一手执笔写字,一手正翻阅着面前的一叠红色纸页,翻了几页后,突然抱怨道“意儿,今是正月,你说我为何仍不得清闲,竟还要如寻常百姓家的夫郎一般,忙于处理这些人情世故呢?”
文意听完文归宁的抱怨,手上研墨动作不禁顿下,莞尔一笑道“公子本末倒置了,前人正是因为忙于应付这些人情世故,才有如今的相府。而公子不仅要做得如寻常百姓家的夫郎一般,还要更甚之,故才不得清闲。”
文归宁闻言轻叹,道“确实如此。世人皆看到正月来的相府门庭若市,送礼之人不断,殊不知这礼怎会无端送来。相府职司虽大,尚且当知忠人之事,然以如今的风光要想长久保持已是吃力,又怎再有余力应付这些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