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原本黑暗宁静的县城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然同时火光冲天。“走水啦!走水啦!”守城的兵丁惊慌失措地指着城内将暗夜染得通红的火光喊道。
“莫慌!莫慌!”负责把守城门的一名校尉警觉地拔刀在手,大喊道:“叫醒所有弟兄们,谨防贼寇趁乱偷城!”话音未落,眼睛的余光发现头顶一片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连忙举刀相迎,目瞪口呆之余,却惊喜地看到自己的脑袋已脱离了身体,飞至半空。
“杀!”关羽身后十数人齐声怒吼,好似狼入羊群,顿时血光四溅,措手不及的守城兵士被杀的哭爹喊娘。
关羽一剑劈翻了一个挺枪冲上来的士卒,抹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水,转头大喊:“抓紧时间,开城门,放吊桥!”一位兄弟转身去砍吊桥的绳索,刚砍了两下,背后一只冷箭飞来,透胸而出,他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关羽扭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大队盔甲鲜明,高举火把的官军正在一个白胖将官的带领下杀将过来。那位将官一手挥刀,一手握弓,正拼命地吆喝着什么。关羽赤红着眼高喊:“留三个兄弟开门放桥,其他人随我杀上去,堵住他们!”言罢,一跃而起,直奔那位白胖将官电射而去。
那位将官短暂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几个眼看已陷于死地的黑衣人不知逃避,反而挺身上攻。随即阴阴地狞笑着挥刀冲了上来,一边嘴里哇哇狂叫。关羽灵猴一般游走在刺过来的刀枪之间,脚尖在一排枪尖上一个蜻蜓点水,身体轻盈地从几名兵卒头顶掠过,一个空翻已然落在了那位将官身后,手中双剑顺势往后一递。那名将官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不可置信地扭头瞪着关羽。转过身来的关羽反手一剑,那名将官不得不丢下手中的弯弓,死死地按着勃颈上鲜血喷薄而出的伤口,心有不甘地倒了下去。
又有几十支矛枪朝关羽扎来,他不敢怠慢,闪身让过枪头,双剑齐挥削掉了几个持枪者的脑袋。却发现周围的敌人越聚越多,咬牙砍杀中渐渐觉得双臂越来越酸痛,闪转腾挪也越来越吃力,好似手中的双剑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再看身后的崔大奎等人,每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更有三个兄弟被长枪刺穿身体,肠子流了一地,嚎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轰隆隆”捆绑吊桥的绳索终于被砍断了,吊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荡起了一股尘埃。厚重的城门也被推开了,就在城门开启的一瞬,关羽眼见一个埋头开门的兄弟被十几支疯狂刺过来的长矛活活钉死在门板上。
随着城门大开,城外的黑暗中瞬间亮起无数火把,把暗夜照的亮如白昼。“杀!”马上的翟龙彪挥舞着大斧,犹如刚刚从地府冒出来的煞神,率先冲上了吊桥。身后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随着大军的杀入,关羽面前的刀枪猛地一滞,他顿感压力大减。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些刀枪的主人忽然像觉得烫手似的纷纷将它们扔在地上,转身四散奔逃。
韩子铭满头大汗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抓起床头的宝剑,赤脚冲出了房门。眼前的冲天火光让他惊呆了,举目四望,好像全城都已陷身火海,天空也如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一片赤红。愣怔了片刻,他披头散发地手提宝剑冲进了后堂。床上的夫人正搂着两个哭闹的孩子瑟缩着哭成一团。“夫人,城破了!怎么就被破了呢?”韩子铭好似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韩夫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地镇定了一下自己,甚至极力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夫君,我让孩子们给你磕个头,最后叫你一声爹,你送我们上路吧!”。
韩子铭双眼垂泪,艰难地笑了笑:“不用了,那样我就更下不了手了!夫人,黄泉路上你等着我!”。言罢,发狂地一声嚎叫,手中的宝剑猛力刺下,由于用力过猛,剑尖从夫人的后背穿透而出,登时溅了他一脸的血。韩夫人张口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喷出两大口鲜血,双脚一蹬,一条手臂软软的垂了下去。
关羽浑身是血地斜靠在城头,身体好似被抽空般突然没了力气,一言不发地看着潮水般涌进城门的步骑大军。同样一身是血的崔大奎拖着一条伤腿靠了上来,兴奋地说:“关统领,这下弟兄们发达了!攻破县城的首功是咱们的!”
关羽淡漠地摆摆手,问道:“弟兄们伤亡情况如何?”
崔大奎情绪猛然一挫,沉声答道:“进去放火的不清楚,留下来的十四个兄弟能喘气的还有四个。”
韩子铭一身血污,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骑着马冲上街头。迎面正遇头裹红巾,纵马狂奔而来的一队骑兵。“红巾匪贼,富安平章韩子铭在此!”。
他一边发狂了一样的哈哈大笑,一边举起宝剑纵马冲上。一个照面,便被冲过来的骑兵挥刀拦腰斩于马下,几名士兵跳下战马,争抢着割下他的头颅,然后重新上马,无数马蹄从他的残躯上践踏而过,如一股洪流,势不可挡。
这天夜里,涌进县城的红巾军彻底杀红了眼,抵抗的官军被屠杀殆尽之余,无数从睡梦中惊醒的平民房门被踹开,房间被洗劫一空之后,人被拉上街头斩首,房屋被焚。熊熊大火与滚滚浓烟笼罩在街市上空,久久不散。
次日午后,南城门楼的旗杆上高高悬挂起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两张毫无生气的面孔同样的惨白,唯一不同的是:韩夫人双眼微闭,面色安详韩子铭怒目圆睁,似有万般的恼怒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