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乃是荆州政治文化中心,因地处汉水之阳而得名,汉水穿城而过,分出南北两岸的襄阳与樊城,又得岘山还抱,襄阳城的老百姓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得其乐。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带着斗笠的渔翁便将网中刚收上来的活蹦乱跳的鱼满满装了几大个鱼篓,哼着轻快的小调撑篙驶向北城门口的鱼市。
翻捡了几条肥鱼,复装了一个小篓,鱼市主人打发小厮给夏家速速送过去,夏家的厨娘接了小篓,随意的客套几句又递了些碎银子便关了小门,从冰窖里取了冰将鱼凉起来,待夏老爷吩咐一声便杀鱼做饭。
待到上午,鱼吐净了沙,上了年纪的老厨娘手脚麻利地切了鱼头鱼尾,剃净鱼骨,快刀将鱼肉切成透明的薄片,加酒去腥后沾了淀粉,在油锅里滚上一滚,待鱼肉泛了金黄,迅速用竹勺捞出送至调好的酸汤锅中,不用一盏茶工夫,香味四溢,便可装盘上桌了。
“唔,这鱼真好吃,爹爹,你每天都吃这鲜鱼,真是太有口福了!”夏白露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入口中,不禁唇齿留香,赶忙赞到。
“你爱吃就多吃一点。”夏老爹亲切看着白露犹如亲生闺女一般,想不到自己已过天命之年,还有机会享受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愈加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因这个闺女也要行些善才得安心。
饭桌上,白露问了自家爹爹的起居作息,知晓素日午后爹爹小睡半个时辰便要查看几家布庄的账本并处理各掌柜报上来的铺中的大小事务,甚是劳碌,而自己又不便叨扰,一时无事可做。夏老爹今日喜得女儿,越看越是喜欢,怎忍得她刚来便晾到一旁,思索片刻后将碗筷向前一推,颇豪气的对岑叔道“老岑,今日也别让账房那些个老家伙来了,下午随我去马棚,给白露这丫头好好挑一匹马!”
“真的吗?”白露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那爹爹,我也要去!”
夏老爹原本就有意带着夏白露出门转转,见她也积极,遂道“也好,再去成衣店里让人给你量量,裁几件你中意的衣裳!”
一番话说的夏白露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就上街看看东汉的民俗民风,忙起身殷勤的给夏老爹捏肩捶背,开心道:“爹爹,您最好啦!”
拱顶马车平稳的穿行在午后熙攘的人群中,拐过几道弯后,便看到巷子尽头一个八角攒尖的三层楼阁建筑,一层门廊的牌匾上,铁画银钩的几个大字“夏记凤徕阁”。男男女女或两两相携,或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步入那气派的凤徕阁中。
马车到了近前缓缓停下,白露仔细扶着夏老爷下了马车,还未迈进阁中,有眼尖的小厮便飞跑进后堂通报自家掌柜的道夏老板来了,掌柜的心下疑惑不知老板来所谓何事又一刻不容耽误地忙起身理了理衣裳出门相迎。
一番客套过后,凤徕阁的张掌柜便注意到了旁边一双大眼方才到处瞧的年轻姑娘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便向夏老板探询道:“这位姑娘是?”
不待夏老爹介绍,白露快人快语的道:“掌柜的好,我是夏白露。”
张掌柜一听姓夏,心道许是夏老板的亲戚,便笑脸相迎,出口赞道“夏小姐真是清新脱俗,美貌非凡啊!”
夏老爹拈胡一笑,“小女白露不懂什么礼数,莫怪莫怪!”
张掌柜心下大吃一惊,嚯!感情是夏老板的闺女,原先怎么不曾听说,只好道:“小姐灵秀过人,老板您真是好福气!”
夏老爹开怀大笑,道“我们此番来是给这丫头裁几件衣裳,刘裁缝手艺上乘,现下叫出来不知耽误不耽误。”
“哪儿能呢?”张掌柜抬手打发人去叫刘裁缝过来,一面赔笑道:“若早知道小姐要裁衣服,该是我们过去才是,不想竟劳烦您倒走了一趟。”又作了个请的姿势,将几人请上二楼雅室。
夏老爹挥手示意无妨,便由白露搀扶着赏了一圈凤徕阁,才抬脚上楼。
二楼雅间方坐定,刘裁缝便带了个学徒寻了上来,见是个小姐,自己不好着手量,喊了同门师妹上来架了屏风量的诸多尺寸,命学徒一一记下才拜了拜出去了。夏老爹只管和张掌柜坐着喝茶,夏白露量好了尺寸,陪着夏老爹坐了一阵,便好似浑身不适的扭捏起来,夏炳申一眼便看出这丫头是不耐干坐着听他们说些许琐事,笑吩咐一旁垂首侍立的玉笑道:“玉笑,你带着小姐下楼转转罢,不用在这儿陪我这老头子。”
夏白露初时觉得不陪着自家爹爹不太好,遂忍着想下去玩的欲望坐着,现在看到夏老爹都发话了,眼睛顿时一亮,高声道“谢谢爹!”
夏老爹忍俊不禁:“别玩太久,一会儿还得回去挑马。”
夏白露有模有样的福了一福,学着玉笑的模样道:“是,老爷。”直把夏老爹逗得笑出声来。
刘裁缝的师妹才想着打发人去问姑娘喜欢什么颜色和花样,捧了画帛上楼转角就遇到白露与玉笑,忙引着她们到后堂细看。夏白露不欲麻烦人家为自己多做衣衫,就只点了素色的直裾并曲裾,褙子几件,花样就用稍简单的雀翎样式,剩下由她们自己做便罢了。
阁内挂起来的成衣样式都很华美,有红花染得均匀上面密密绣了牡丹花的下裳,有莲壳染得青白色的短衣,袖口收紧系了鸦青色的绦带,玉笑陪着白露一件一件的看,身后是刘裁缝的学徒,拿着几块竹简,小心翼翼跟着记小姐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