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仙会七日之盛,守在酒林中的本小妖却没有机缘去瞧上一瞧。闲来无事,躺在酒花树下听着隐约传来的仙乐,一守便守到了盛会已毕。
照理说,蔄姐姐应该在这个时候来酒林传令,或是留在天宫侍奉,或是各自遣回府去。我自然是想着回天府宫去,便也不期许蔄姐姐太早出现在酒林之中。
翘腿躺在酒花树下,望着那密密沉坠的花朵,我不禁在想,此番瑶台仙会,我怕是众仙婢中最清闲的一个了,也不过忙了短短一日。可偏偏就是这短短一日,我便将陆压道君和奉云仙君都得罪了个遍。也不知到时候被送回天府宫时,灵华君那里会不会收了状,害他颜面尽失。
如此这般想着,我那迫不及待想回到天府宫的心情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急切。若是要被灵华君生厌,还不如守在这酒林中,做个乐得自在的小婢算了。
困意袭来,嗅着林中弥漫的浓郁酒香,我在酒花树下,便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你这小东西哟,还真是心大。”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有谁在同我说话。我费力睁开眼,抬手轻轻揉了揉。便瞧见了须发皆白的清瘦老者。
“月老?”我恍是一惊,又急急起身,拜了拜道:“仙君。”
月老捋了捋白须,轻叹了口气:“老夫不是说过,你这福薄命浅的小妖并无姻缘可言,怎得又来寻我?”
听到月老这话,我便想起昔日在梦中看到他同周公一并前来,任我怎么叫喊着“仙君留步”,也只撇下这么一句话,便不见了踪影。如今再听,本小妖便有些不大乐意。
你这系姻缘的仙君怎得不讲道理呢?我分明睡在酒林中,是你前来寻我。怎得又说我来寻你,还要将这福薄命浅的断言再说上一遍呢?
正要开口同他理论,定睛一瞧,却发现自己果然不在酒林之中。
香火缭绕,金像慈目,无论怎么瞧更像是一座庙宇。
“我这是”疑惑看向月老,说出自己的猜测:“这是在月老庙中?”
月老捋着胡须点点头:“不错。”
说话间,月老递过来一盏茶。我朝着茶盏中看去,但见茶烟袅袅,那清茶中似是映出一轮明月般,摇摇曳曳,晃出几分柔光。
“要说你这小家伙,心也大,执念却也深。”月老自个儿端起身前的茶盏抿了一口道:“分明知晓自己无几日可活,倒也睡得踏实香甜。也罢,既然如此,高高兴兴度几日终归无错,可你怎么偏偏又执着于自己的姻缘?”
这月老左一个无几日可活,右一个无几日可活,听得本小妖心里很是不畅。索性盘腿坐在他这木几前,端起茶盏,依着他那般老气横秋的模样饮了一口茶道:“若是知晓的,道一声仙君掌着姻缘。这若是不知晓的,听到仙君这番话,还以为仙君执掌着寿数命途。”
“呃”月老正饮着茶,冷不防被我这么呛了一句,“咕咚”咽下一口,便急急咳嗽起来:“是你这小东西执着于自己的姻缘,我便同你说说这番道理,这姻缘自然是连着寿数的。打个比方,你若是活不过今日,却求了姻缘要同灵华君长长久久,你倒是说说,这算怎么个道理?”
“仙君。”我搁下茶盏,神色郑重地看着月老道:“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妖,在吃到金德星君府后的那第一颗仙果子之前,都未曾开化,不太记事。”
“嗯。”月老点点头,继而一双眼又看向我道:“你这小东西到底想说什么?”
“或许”我斟酌了一番:“我这小妖未开化前,有什么机缘巧合得罪了仙君不成?”
“诶?”月老吹了吹胡子,瞪起眼睛:“小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何曾得罪过老夫?”
我歪着头看向月老:“既然不曾得罪仙君,为何仙君总是咒我活不过今日,活不过明日,活不过几日?”
这番话我着实说得顽皮,我只瞧见月老的胡子颤了颤,嘴角似是隐隐有笑意。可似乎他又觉得此时若是笑了,略有不妥。便低咳了一声正色道:“老夫这不是要咒你,只是劝你长点心。心里搁不下的事越多,这离开时便越是心疼。况且姻缘这事,最易生执念。你瞧瞧你”
月老抬手往我身上那么一指,端端生出一丝恨不成才的意思来。我低头看了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却听得月老又道:“想必你方才也很惊诧,明明不该身在此处,怎么一睁眼,却到了这月老庙中?”
我点点头,是这么个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