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上太阳火辣辣的烤着,空气闷热得不像话。
抚音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宫里乱闯,期待着能找人问下去左迁居的方位,她走至凉亭附近,便听闻琴音缭绕。
弄琴者,信手拔弹,从容典雅,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琴音中带着亘古的缠绵,仿若一对相恋之人被人狠心拆散,天人永隔,只剩下满地忧伤。
抚音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赶到凉亭中,静静地站在弄琴者身后,男子背影翩然,更叫人期待面容是怎样的倾国绝色。
男子感觉到异样,眉头微皱,匆匆结尾。
不是说过他抚琴时谁都不许来打扰吗?待会儿得将这个不长脑袋的奴才双脚折断。
琴音断绝,抚音吟道,“秦筝吐绝调,玉柱扬清曲,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
“混账!”男子推琴而起,双眉紧皱,眼里盛满怒火。
抚音嘴角微抽,她没听错吧?这时候不该来句“好诗”,然后俩人把酒言欢,相知相交吗?“奴才是新来的,不识规矩,只是方才听主子琴音绕梁,不自觉就唐突了,万望恕罪。”抚音不知他是何身份,但叫声主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听得抚音这话,男子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浑身却布满戒备,“有这般才情,怎的入了宫成了宦官?”
能被迫入宫为奴的人,怎有机会识文断字,这次要是回答不好,小命休矣。
抚音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假装掩面流泪,使劲打几个哈欠,营造出泪眼朦胧的样子,“主子有所不知,奴才曾在私塾蹲过几年窗户根儿,也随大户人家的公子识过几个字。”
微风轻扬起男子胸前的墨发,他嘴唇微抿,紧紧盯着抚音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神里判断是否在说谎,无奈隔着一层水雾只得放弃,“新来的,都像你这般不长眼吗?”
“你才……”不长眼,你全家都不长眼。
抚音剩下话还未出口,就闭上了嘴,真的好想哭啊!
她打死也不会忘记,眼前这人就是前几日差点把她杖毙的罪魁祸首!直至现在还记忆犹新,每每午夜惊魂。
抚音她心跳加速,死亡的紧张感,迫在眉睫。
“奴才参见皇上。”
抚音俯身跪在地上,这到底是到了几辈子血霉,这时候遇见他。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这是肯定的语气,令狐千夜对自己的记忆一向很自信。
“从、从未见过。”抚音浑身打摆子,不要怀疑这真的是害怕。
“那你从何得知朕就是皇上?”令狐千夜语气严厉起来,目光寒冷如剑。
抚音一个颤栗,这要是答不好绝对会命丧于此,“回皇上,奴才只是听人谈论,皇上气宇轩昂,俊美如天神下凡。且如今已过宫里下钥的时间,必不是王公大臣。”
“你很聪明。朕且问你,需仔细道来,要是胆敢有一点隐瞒,朕必将你的脑袋摘了,挂在此处。”
“奴才绝不敢有半分隐瞒。”才怪。
“姓甚名谁,祖籍何处,家中可还有亲属。”
令狐千夜那日见他是个小乞丐,今日怎地成了小太监,命真大,豺狼也没能将他吃了。
“奴才徐小安,祖籍安阳县,只因干旱庄稼颗粒无收,随父母逃荒到京都,他们在路上就都亡故了。”
“没有兄弟吗?”
“只有一胞弟,但如今尚才十二。”
“和你同龄的族兄呢?”
“逃荒的过程中都失散了,现下也未知生死啊。”
“朕倒是见过一个容貌与你无二的男子。”令狐千夜目光紧紧盯着抚音。
“奴才也甚是惊奇,怎会有这等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