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不知是你耳背呢,还是我没有说清楚?要不要我再说的清楚一点呢?”
纪青鸾狡黠一笑,转身看向脸色颇有些为难的明怀文,“明相,废后不清楚这其中的曲直,您难道也这番的健忘不成?”
“你……”
明怀文看着明澜,眉峰蹙起。
大袖微收,纪青鸾负手而立踱至大殿一侧,心中压抑的无限恨意似是不吐不快。
纪青鸾紧紧抓住了明澜的胳臂,指甲深深的穿透衣衫掐进了皮肉,“我好恨,我恨你为什么总是比我好命,我一直在问老天,当初为什么被抱回明府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澜儿”
明怀文推开了纪青鸾,将明澜护在了身后,“你该恨的人是我,而不是澜儿,澜儿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不要再说了。”
泉涌的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掉落脸腮,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年寄人篱下所受的苦。
“到现在,你依然眼中只有明澜,那么我呢,我在你的眼中又算什么?”
心中依然还有丝希冀,然而,老天竟也是如此的吝啬,很快否定了她的想法,就听到明怀文冷肃的话语溢出唇角:
“我明怀文一生只有澜儿一个女儿,天下人皆知,至于你,你还不配!”
“大哥?”
明怀玉从外面进来,方才大殿内的谈话他也多少听了个大概,对于大哥明怀文无情话语明怀玉不予认同。
“很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要你永远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双眸赤红如血,纪青鸾恨恨的紧咬了下唇,“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纪青鸾忿然拂袖离去。
“澜儿”明怀文看着明澜一步步向后退去,他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
絮儿在宫门处焦急的四处眺望,得到消息的纪文康匆匆来到了琼芳阁,絮儿像是看到救星般迎了上来。
“纪大人,您可来了,娘娘自打去了趟铜雀台,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一直在摔东西,奴婢也是没法子,才请大人进宫来劝劝娘娘,平日里娘娘最听大人您的话了,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娘娘,纪大人来了,您快开开门。”
“滚,都给我滚”
纪青鸾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吓得絮儿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求助的目光望向纪文康。
“青儿,是大哥。”
寝殿里静了下来,就在纪文康伸手欲叩门扉的时候,寝殿的门从里面拉开了,纪青鸾泪眼婆娑扑进了纪文康怀中,哽咽难抑:“大哥”
见到这光景,絮儿示意一干宫人悄悄退了出去。
“大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认我?他好绝情,好狠心,我好恨,好恨!”
静静地聆听她的悲伤,闭眼,一滴泪无声滑落。
垂眸,凄切道:“大哥,帮帮青儿,求你了,大哥,现在只有大哥你才能帮青儿。”哀怜的眼神,楚楚的望着他。
“青儿,你是知道的,明相……他怎么说也是大哥的恩师,你让大哥帮你那不是陷大哥于不义?”
一个是他疼爱的妹妹,一个是他的授业恩师,这叫他如何取舍?
纪青鸾凄惶一笑,她推开纪文康,冰冷的声音溢出红唇:“这么说,你是选择你的恩师了?”
“青儿,不要逼大哥。”
纪文康傲挺眉峰深深敛在了一处。
“大哥,你难道真的愿意看着青儿死吗?”
“青儿,你不能再错下去了,看着一个个生命因你而死,你可知道大哥有多痛心?”
“哼,周月华,她活该!至于段慕云,只能说明他的母亲萧晴雯素日作孽太多,我也是误打误撞将紫烟送至了段奕宣的身边,想不到紫烟果不负众望,替我先一步拔除了段慕云这个障碍。”
这还是他单纯可爱的妹妹吗?
她变的让他感到陌生。
“以前的事大哥可以不予计较,那么你威逼宫里的嬷嬷、乳娘不许乳二皇子这件事又做何说?你已经使得她们母子分离,你也贵为人母,你应该能体会到骨肉分离的痛苦。为什么你还要把事都给做绝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帮我,你走,我没你这样的大哥。”
为什么现在连大哥都帮着那个女人说话?
“青儿,明日,文武百官会去铜雀台迎皇后娘娘鸾驾回宫,大哥希望你也能来。”
看着那抹高大身影消失在寝殿,她的眼底渐渐模糊,百般滋味缠绕在心头,假若当日听了大哥的话放下心中的怨恨……
一切已经太晚了!
因为,正是她买凶杀了她一生中最心爱的男人,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选择明澜,既然得不到,那么,她只有残忍的将他彻底毁灭!
“臣等恭迎皇后娘娘鸾驾回宫”
“臣等恭迎皇后娘娘鸾驾回宫”
“……”
一波波高过一波的呼声在铜雀台上空此起彼伏。
汀州岸,满朝文武大臣列为两班整齐跪地叩首,甚至就连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的汝阳王段奕宣今日亦破天荒出现在了班列。
得到消息的百姓们亦都高兴地齐聚在汀州案上跪地叩首等待。
眉芬和小顺子刚靠近岸上停靠的船只,负责看守铜雀台的侍卫手中弓弩齐刷刷对准了他们二人,就听到侍卫趾高气扬的呼喝声:“没有太后懿旨,任何人不得擅自带废后离开铜雀台。”
眉芬和小顺子无奈瞥向前列的段奕离。
段奕离起身,炯炯目光瞪视着那领头的侍卫,怒道:“既是受太后懿旨,可有太后颁发手谕?”
领头侍卫声音弱了许多,不敢正视段奕离怒不可遏眼睛,他垂首禀告,“呃,王爷,太后当日乃是口谕,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太后并未颁发手谕。”
“没有太后手谕,那你可曾亲眼看见太后亲自下的懿旨?”
段奕离继续追问,领头侍卫额头冷汗涔涔渗出,怯怯道:“不曾,当日,当日是贤妃娘娘代为传旨。”
“你也看见是贤妃代为传旨,那么贤妃的话又何足为信?”
段奕离脸孔崩得紧紧的,眸中蕴了些许怒意,碧眸中寒气逼人,凛冽光色让人心生惧意。
侍卫登时哑口无言,因为当时的确是贤妃娘娘代为传达太后懿旨,并未有太后亲笔手谕,侍卫感到了事态的严峻性。
“还有,太后当日落水,也并不曾废黜皇后娘娘,你竟敢口称“废后”,对皇后娘娘大不敬,本王今日焉能轻恕了你!”
紫衣大袖一拂,向左右吩咐,“来人,带下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这都是贤妃娘娘吩咐小的如此做的,王爷饶命啊,王爷,小的知错了,王爷饶命……”
深眸眯起,这个该死的侍卫就是贤妃的一条走狗,说什么也不能轻饶了他,冰寒蚀骨声音溢出薄削唇角:“公然藐视皇后娘娘,对皇后娘娘不敬者,处以极刑。”
“王爷,小的知错,王爷饶命,王爷……”领头侍卫被押走。
其他侍卫当即放下手中弓弩,跪地叩首告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段奕离登上华舸,眉芬和小顺子紧随其身后,华舸顺流而下,驶向了铜雀台。
“娘娘,娘娘,诸位大人前来迎接娘娘鸾驾回宫,娘娘,您可以回宫了!娘娘”眉芬和小顺子打开殿门的刹那,两个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娘娘”
眉芬和小顺子双膝跪地,顿时哭泣不止。
段奕离见到二人眸色有异,一把豁开大殿门口跪着的眉芬和小顺子,看着背对他泰然静跪在蒲团上的纤细背影,眉心一热,一滴清泪颓然从眼角滑落,颤声轻唤:“小澜”
碧眸中柔情流泻,怜惜地看着她执拗背影,俊逸面容倏然而起一抹戚痛光色,两行清泪潸潸落下……
骤然上前,双掌擒住了明澜削肩,扳转她的身子,迫使她迎上他的眼睛。
段奕离痛心疾首,颤声责问:“小澜,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过我会救你出去,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大力摇晃着早已麻木的孱弱身躯,段奕离无奈松手,俊拔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在青玉地砖上投下一道黯然颓靡的影子。
转身,紧握的双拳重重打在了廊柱上,廊柱上顿时浮现两个凹痕,段奕离仰天长啸:“啊”
明澜踉跄跌伏在地,眉芬和小顺子忙跑过来去扶她,眉芬嗓音沉痛,哽咽道:“娘娘,王爷已经想到办法接娘娘回宫,娘娘马上就可以和皇子殿下团聚了,娘娘,您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等了许久仍不见铜雀台上方有任何的动静,只听到段奕离悲凉、凄厉的啸声久久回荡在铜雀台上空,惊飞了一行孤雁振翅哀鸣而去。
明怀文心中担忧,放眼望向铜雀台,待看见雕栏处的纤细身影,明怀文登时惊凝了眉眼,痛声疾呼:“澜儿”
明怀文跌跌撞撞上得铜雀台。
汀州岸上一片哗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皇后娘娘怎么可以?
“贤妃娘娘到”
随着内侍监一声高唱,纪青鸾携着众位妃嫔来到了铜雀台。
“姐姐”
怀抱着二皇子段重九的明镜刚下的马车,一眼就看见了铜雀台上孑然而立的纤瘦女子,明镜圆睁了双眸,泪水簌簌掉下。
纪青鸾也是吃惊不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明澜,她居然……
铜雀台上,明澜手中高扬一枚“”型羊脂白玉珏,扬声道:“凰符在此,见凰符者犹见陛下!”
那就是凰符?
汀洲案上,一个个恭敬跪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明怀文听旨。”
“今有金陵府尹纪文康状告左相明怀文于十八年前,迷恋风尘女子年璇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年璇玑十月怀胎为其产下长女明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