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暗发黄,但此刻立在中间,且穿堂的风也小了许多,借此倒可以瞧见那男子刚刚收回的苍白的吓人的五指。
玥娘子微微怔着一直盯着那手指,直到被那人收回桌下才回过神来。回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过什么蠢事,顿时便觉得双颊发热手足无措起来。
对面那人好似发出一声轻笑,黑狐皮大氅也微微一动,在油灯的映射下叫那黑狐皮显得油光铮亮,微微发出星莹白光来,是以她能够很容易的瞧出那人的动作。
他这是在嘲笑她吗?
玥娘子脸憋的通红,拿着木勺的手也不安分的在瓷碗里戳来戳去,偶尔还能发出几点心不在焉的闷响。
春喜茫然的抬头,颇为震惊的问,“娘子你怎么还未吃?”她瞪大眼,而后脱口而出道,“方才不是还急着闹着来这处的吗?”
方才那么急切,而现在却一口未用,这么大的转变,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吗?比如说是盯男子的手比吃糖水的吸引力还大?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玥娘子垂眸低头,春喜虽然没发觉她刚才的失态,但这般直白的问出来,对面那人会这般觉得吧。
真丢人啊,她羞得面红耳。
果不其然,对面那人又轻声笑了一声,黑狐皮抖动的更加厉害。
她羞得面红耳赤。
急忙像是在开脱解释自己并未失态一般送了勺子糖水入口。温热的糖水像油一般由唇齿间落入喉咙,她此刻更加迫切且不可思议的再次送了一勺。
嘴里的触感比方才被当场抓包时的震惊还要大上许多。
她晓得了。
她晓得了。
她晓得自己方才没猜出的那两味东西是什么了!原来有的东西并不能只靠闻一闻,还要入口才能知道。
清晨腊梅花瓣上的落雪,夏日荷间的晨露,真不可思议啊。
她捏着木勺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身子也有些哆嗦,比这些更加震撼的却是自己的心底,带着些莫名熟悉的,像是见着了故人一般的莫名的不可言语的....熟悉!
真不可思议啊!
她放下木勺将手移到桌下互相紧攥着,手心里也开始溢出薄汗来。
这种熟悉...就是连拿着自己贴身的玉佩以及到了这出生之地的感觉还要刺激强烈百倍。
她再次失态了。
虽然这失态并未叫那个单纯的不会察言观色春喜发觉....但那对面男子却早早的瞧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男子此刻也不再动那碗放在面前的糖水,也同玥娘子一般将双手放在桌下,一样的紧紧拽着,一样的在掌心渗出冷汗来。
只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同玥娘子一般放在桌上那碗糖水上,而是....放在了对面那陌生女子的面上。
那女子即使坐着也显得很高,端庄,瘦弱,苍白,脸色瘦的没有一丝肉感,更称不上是婴儿肥。
可就是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却是分外熟悉。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