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郎中府。
李儒面色凝肃地看着前方,一只手仿佛没意识地不停把玩着案几上的一块羊脂石砚。这种浓重认真的神色已经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了,但今天,他却保持了这种状态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李儒的面前,站着四个神态各异的四个男人。
当然了,就其中的一人最帅,其他的都相貌平平。
徐荣一脸平淡,目不斜视的看着李儒,有棱有角的脸庞上带着一股子军人的刻板和冷漠。只不过,他刚站定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得瑟的公孙昱和沉重的李儒各一眼。
张辽面色同样平静,不过好似知晓着什么,偏执而又凌厉的青锋脸上,看起来还带着些许喜意。
喜上眉梢就大抵如此。
吴匡也是最不平静的,虽然低垂着脑袋,但李儒还是能发现他那因失眠而发红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瞟向一旁的公孙昱。
而公孙昱的表现,就让李儒有些气愤了。因为这个家伙笑嘻嘻地没个儒雅人士该有的正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尤其那双桃花眼,更是不卑不亢地迎着李儒的锐利的目光,很是没心没肺,仿佛在说:李文优啊,我知道,你一定猜出来了,我也告诉你,你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我干的好事。可你能奈我何,你来搞我啊,来呀
对视着那欠揍的目光,李儒把玩着羊脂玉石砚的手不由攥紧。可少时他便无奈舒展,叹了口气向徐荣问道:“徐中郎,依你所言,此事便是张璋、伍宕二人胆大妄为,调兵围攻吴匡大营,威逼公孙昱交出兵马。结果吴匡力护公正,才斩杀了张璋伍宕二人,随后你与张辽接到公孙昱求援,引兵才平定了叛乱?”
徐荣踏前一步,身姿挺得极其笔直,不偏不倚回道:“末将赶至吴匡大营时,的确看到张璋伍宕兵马手持利刃、作乱攻营。至于事件起因,末将则是从何司马、吴司马口中得知。”
李儒微微一叹,以他多年在阴谋圈儿里打滚的经历,听了徐荣这番话后,便知道徐荣被公孙昱给卖了。
可无奈,这事件听起来合情合理,滴水不漏,他根本找不出破绽。李儒甚至都可以猜出来,真正知晓事情真相的那些人,早就被公孙昱收拢成了心腹。自己即便想派人潜入调查,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调查不出什么,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再加上徐荣本来就是个恪于职守的人,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己而强行收回自己的话。
故而,李儒只能佯装大怒,拍案喝道:“公孙昱!我可是知张璋和伍宕麾下,至少还有三千兵马,怎么最后徐中郎交出来的,只剩一千人?”
公孙昱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或许,是被其他派系的将校给私吞了吧?反正,军营中相互倾轧、你争我夺之事早已司空见惯,凭借李郎中的本事,对此不可能一无所知。”
“你!”李儒大怒,这次是真怒了:他还没有见过,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然而,当李儒那愤怒的眼神碰上公孙昱的目光时,他却不由微怔了一下,瞬间躲避了起来:此刻公孙昱的目光中丝毫没有那些混不在乎的随意,然而清澈明亮如一把利剑,将自己的满是鬼蜮伎俩内心照得一清二楚,令李儒气势不由为之一滞。
毕竟,李儒也知道,这等事情之所以会发生。从他建议董卓任命公孙昱为佐军司马时便已注定,真要论起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过,这一切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吗?可为何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偏偏自己一看到那小子,就觉得是那黄口小儿戏弄了自己?
李儒再度叹了一口气,便想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会面。然而,就在他抬手准备令四人退下时,公孙昱突然又开口道:“李郎中,既然张璋伍宕二人兵马名存实亡,为何不干脆将那一千人编入徐中郎麾下?毕竟,若非此番徐中郎引兵平乱,西园恐乱成一团”
“放肆!此事自由司空定夺,你区区一佐军司马,莫非想僭越不成?”李儒真是被公孙昱给气到了,面色一厉,不由想着敲打公孙昱一番道:“本郎中倒是很奇怪,为何徐中郎赶至营外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为何偏偏又是徐中郎,而非其他将校?”
公孙昱丝毫不惧,看向李儒的眼神就如看一个傻子:“或许,是徐中郎的营地距离吴司马营地最近的缘故吧?在下只是派人前去求援,也不知会是徐中郎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