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上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支着脑袋看外边发呆,被刻意隐藏的记忆碎片一段一段往脑子里冒。
我跟程宇是跟着老外婆长大的,我依稀记得大概五岁时,有一天早晨我爸吃完了早饭,然后什么也没说就从楼顶上跳了下去。
我当时年纪小,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他要当空中飞人,最后才知道他是自杀了,据说是做生意失败。
我爸死了我妈就崩溃了,办完他后事带着我和程宇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就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跟大多数遗弃小孩的家长一样,我妈说她去超市买几颗糖,让我和程宇在路边等,我从早上九点等到晚上十点到底是没能把她等回……
后来有人告诉我说我妈走了,不要我和程宇了,再后来,我外婆步履蹒跚的出现,把我和程宇带走了。
我妈应该和我外婆关系不好,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外婆,外婆那天出现我还是第一次见她。
凤鸣当年是一个并不繁华的小古镇,以养蚕为生。
外婆的屋子在一片小树林深处,四周都是桑树。
不知道什么原因,外婆常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我和程宇的到来似乎为她孤苦的晚年生活增添了一些色彩。
我刚开始住过去的时候年纪小,又没爹妈在身边,很不适应,每次一看到那些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时就只会嚎啕大哭。
程宇看着我哭也跟着哭,哭得外婆在半里地外采桑叶都听得到。
外婆对我和程宇很好,每回听到我俩哭,桑叶没采完就匆匆的回来。
“小韵小宇不哭啊!”
“快看外婆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了?”
外婆放下篮子,从翠绿的的桑叶里直接捧出一把桑葚。
“快别哭了,吃吧!”
果不其然,有吃的我俩就不哭了。
熟透的桑葚饱满多汁酸甜可口,放几颗进嘴里一咬,汁液能从牙齿缝里渗出来。
一把桑葚吃完,我俩能吃的像唱戏的一样,桑葚汁能抹一脸。
后来和蚕宝宝熟悉了我就不哭了,偶尔外婆去采桑叶的时候我也跟着一起去。
外婆摘的时候我就和程宇坐在石头上,偶尔捡一两个知了壳玩儿!
“外婆,蚕宝宝为什么要吃桑叶?”
“它们怎么不吃饭啊?”
小时候对什么都好奇,问的问题也根本不觉得幼稚。
“蚕宝宝吃饭啊,桑叶就是它们的饭!”
那时候外婆脸上已经有皱纹了,一笑起来,眼角的褶皱反而让她更慈祥。
我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噢,原来桑叶就是蚕宝宝的饭。
蚕宝宝吃掉鲜美的桑叶,体形一点一点变大,最后慢慢吐丝吐成一个茧把自己裹起来。
一夜之间多了很多茧,但少了很多蚕,没见到蚕宝宝我又着急的不行。
“外婆,你养的蚕宝宝不见了!”
“它们是不是不要你了?”我眨了眨眼睛,难过的快要哭出来。
“怎么办啊,去哪里可以找到它们啊?”
外婆始终都是笑眯眯的,用她干枯的手指摸了摸我脑袋。
“蚕宝宝是在睡觉,等它睡好了就会变成蝴蝶从壳里飞出来!”
“它们不会悄悄跑掉的!”
“真的?”
我半信半疑的吸了吸鼻子,“那是不是我睡觉的时候也会变成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