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若回到宫里,已是黄昏时节,今日是腊月末的最后一日了,茯若在凤仪宫随着皇后处理六宫杂务耽搁了甚久,回到宫里,茯若让清儿为她缓缓脱下棉披风,取下了些许珠翠,换了件家常青缎掐花的锦衣穿在身上,又命秀儿去把松枝放在火盆里,复才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安神。
秀儿拿着美人拳在一旁替她捶腿,温言笑道:“昭仪娘娘近来好生忙活,仁元帝姬几次醒了午睡,都哭闹着呢?奴婢和她的乳母哄了半日才好,而近来二皇子也住进了永和宫。奴婢们真真是忙的顾不过来了。”
闻言,茯若睁开双眸,起来穿了鞋,道:“随本宫去看看仁元,本宫有好几日都未曾见到仁元了。”
到了偏殿,只见仁元帝姬被乳母抱在怀里,一旁都是些伺候的奴婢,见是茯若过来了,黑压压跪了一地,茯若示意免礼了过后,便将仁元帝姬抱了起来,仁元帝姬认得生母,立刻便笑了起来,乳母便在一旁笑道:“到底是昭仪娘娘亲生的帝姬,一见了娘娘便笑了起来,奴婢抱着哄好些个时辰也不能见得帝姬一笑啊。”
茯若抱了片刻,见到仁元帝姬的身子仍旧是弱弱的,也不理会乳母的奉承,只是自言自语道:“帝姬的身子总不见好,本宫瞧着也是忧心啊。”
乳母和几个伺候帝姬的宫女听了忙跪在地上。口中不住道:“娘娘赎罪,奴婢已然尽力伺候帝姬了,至于帝姬为何身子虚弱,奴婢着实不知啊。”
茯若见她们求饶的模样着实无辜,便让她们起身了,温言道:“本宫并未责怪你们,只是本宫已入宫数年,就只有帝姬一个女儿,而帝姬的身子又是这般虚弱,难免忧心。”
秀儿看了看门外,便笑道:“二皇子你怎么来了,还不快快进来,外边站着多冷的。”
茯若闻声看去,却见是二皇子澄一个人小心翼翼在站在门口,可能是见着里头人多,有些怕生,茯若忙命人将他带了进来,看着二皇子澄的嘴唇都被冻得有些青了,不悦道:“你们这起子人是怎么伺候二皇子的,由得他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天寒地冻的,若是二皇子病了,看看你们怎么给皇上皇后交待。”
伺候二皇子起居的宫女香儿接口道:“回昭仪娘娘的话,二皇子方才是想进来的,可见到娘娘正在为了仁元帝姬训斥宫女,可能一时间被唬住了,所以就在门口多观望了时刻。”
茯若听香儿这话说的不伦不类,一时间有些不悦,森然道:“这话便是浑说了,本宫训斥宫女怎会把二皇子唬住,且不说本宫如今协理六宫,本宫好歹也是永和宫的主位,要训诫永和宫内服侍的宫女难道还有什么错处么?”
香儿自进宫来极得敬贵妃信任,因此将她派去伺候二皇子的起居,多年来,二皇子对她颇为依赖,敬贵妃对她也是微有些笼络,竟让香儿养成个自傲的气性,平日在坤华宫内,对香玉与锦儿也是未曾放在眼里,如今想着虽在永和宫内,但好歹茯若也会顾忌这二皇子的面子,因此话语中更是少了恭谨,只是冷声道:“娘娘自然是没有错处的,娘娘爱女心切所以训诫宫女,二皇子毕竟不是娘娘亲生,若是贸然进来,指不定娘娘连着二皇子也一并训斥一番。”
茯若闻言怒极,却不欲发作,只是平声静气对二皇子道:“澄儿,你方才在外不敢入内,可是母妃训诫宫女唬住了你。”
二皇子默默点了点头,轻声道:“母妃方才训诫宫女,儿臣以为母妃生气了,所以儿臣不敢入内。”
茯若见二皇子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即便他是茯若入宫以来最为厌恶的女子所生,但他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茯若见状,也不禁心软了许多,柔声道:“澄儿,你来这里是要看仁元么?还是特意来找母妃的?”
二皇子小声的说:“儿臣是来求母妃的?”
茯若为此倒是颇为吃惊,道:“有何事要来求母妃?”
二皇子顿了顿,似乎有些踌躇,最终还是轻声道:“母妃,今夜是腊月末,儿臣想回坤华宫去,儿臣想母亲了。儿臣被人带到永和宫之前。母亲叮嘱儿臣不论如何都要听母妃的话,儿臣来母妃这里已经有一顿时间了,儿臣真的很想母亲,往常的时候,儿臣还有静慧我们二人都会陪着母亲的,又是父皇也会来的,如今母亲被禁足了,她一个人肯定很难过,所以儿臣想去看她。”
茯若搂住他,眼中露出几滴泪意,不觉还是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而感到心疼,伤感道:“所以你就特意来求母妃是不是?”
二皇子点点头:“儿臣真的很想母亲,母妃你就答应了儿臣吧。”
茯若感到有些为难,秀儿见状,道了句:“二皇子殿下有所不知,敬贵妃娘娘被皇上下令禁足,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所以你和静慧帝姬才会被送到别的妃子哪里去,你便是去了坤华宫,那些戍守的侍卫也不敢放你进去的。”
二皇子眼中微微有些茫然之色,忽然眼中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往下落,哭道:“母亲一个人宫里回感到很难受的,母妃你去求求父皇吧,让她饶恕了母亲。好不好?”
茯若虽然先前恨极了敬贵妃,但见到二皇子这般,恨意也渐渐消消了些,不知是为了宽慰了二皇子还是别的,茯若替二皇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温和笑道:“澄儿别哭了,母妃明日便去求皇上和皇后,今夜你且安心去睡觉,明日本宫便带着你去求皇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