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来得快,去的却风平浪静。
卢老夫人对苏晟这个孙儿心有亏欠,事实上整个苏家都是如此,不过只有老夫人一人表现出来罢了。而作为苏家最不能惹的人,有她护着苏晟最后只是在祠堂罚跪了一晚。
而后,该如何,依旧如何。
苏谪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拉着崔明珠、苏澈、苏小小回了长安苏府,连带不带苏晟这个事儿都没提。苏小小倒是有些舍不得这个有点傻乎乎的哥哥,可她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崔明珠一抱,苏谪再一瞪眼,顿时就老实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苏家的态度就转了个变。一开始欣喜若狂,而后有些失望,直至最后不管不顾。苏晟依旧憨憨地看着这一切,但对此并不在意。
至少还有卢老夫人,不是吗?
晨昏定省,是孝道,也是苏晟眼下唯一可以想到能表达对卢老夫人感激之情的做法了。
这个年代,只要占了个孝字,旁的其实都不重要。
当然,谋逆除外。
“少爷,您在这儿站了一天了,该回去了,老夫人等着你用饭呢。”小环悄悄来到苏晟的身后,轻声说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却也是一脸担忧。
如雕塑般站了一日的苏晟闻言回过身来,笑了笑,说道:“那便走吧,莫要让祖母久等。”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踏着晚霞,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苏晟的步伐一如既往的规律,每一步的大小,每一步的节奏,都几乎一样。
小环年纪虽小,但毕竟是苏家的家生子,其父母就是苏家的佃户,耳濡目染之下对一些事情也是了解的。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一个人会像苏晟这样,永远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对此,小环很不理解,只是觉得这样有一种莫名的气质。
而卢老夫人就不同了,她很诧异为何自幼受家学教育的苏澈和已经官拜国子学监丞的苏谪身上都没有的气度,会出现在一个自幼跟着老道士在深山中过活的人身上?
那玄清,又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看着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用饭的苏晟,卢老夫人满心疑惑,却也有几分欣慰。
苏家没落太久了,已然忘了何为勋贵,何为诗礼传家。
和卢老夫人又说了会儿话,苏晟便请辞了。没有直接回屋,走到自己那个院子里就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星辰愣神。
没到这个时候,小环都会默默给苏晟端上一坛酒水。也不用杯子,就那么放在石桌上。
苏晟好酒,这一点全苏家在他回来的第二日就知道了。
喝了一口,苏晟默默叹了口气。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也不知怎的,近些日子那毛病来得越来越频繁了,但只要喝上酒水,就会好很多,至少没有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从打记事起,苏晟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挤压着他的思维。好像两个小人打架,有时你在上风,有时我在上风。当然更多时候是势均力敌的,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以脑子就轴了,让人看起来傻傻的。
玄清在他两岁的时候发现了这事儿,之后便再不强求他做什么事,便是读书也是以修身养性的为主。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玄清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然后苏晟就养成了时刻发呆的习惯。
对他而言,发呆是不让脑子乱跑马的最常用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