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咱们好像要下去一趟。”贝蒂有点拿不定主意,她看了一眼那条积着蟑螂粪便的玻璃走廊。
“下面有类人生物。”李均说:“按照机动特遣队……”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通讯兵。”贝蒂打断他:“肯特先生。”
肯特转过身:“什么?”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如果看到红色信号弹,就说明我们很快会上来,如果看到绿色信号弹,或者……”贝蒂看了眼时间:“6个小时后还没有任何信号,你就自求多福吧。”
梦的终点
超级秃头人近乎全身赤裸地飘浮在黑暗之中,只有他早前给自己裆部缠着的十几圈银色布基胶带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我换个说法。”超级秃头人问:“那些基金会到底做了什么?”
“主人……”那个声音有些犹豫。
“就说你知道的。”
“他们按照预言的指引行动,他们按照预言的指引行动……”那个声音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他们自以为阻止预言的发生就能永远存活下去,但那是一条通往毁灭的道路。真正的大灾难永远不会被阻止,只是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或者在其他种族的头上发生……”
“告诉我,你的主人为什么要和基金会开战。”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过我。”
“你知道的,你是作者啊,你不说我怎么能帮助你呢?”超级秃头人循循善诱。
“我……”“作者”沉寂了片刻,超级秃头人差点以为自己逼得太紧,露了破绽。但是在一片黑暗中,声音重新响起:“多元宇宙热寂。”
“什么?”
“主人的目标,他们要阻止多元宇宙热寂。”“作者”似乎找到了许久以前一片遗失的记忆碎片:“基金会每一次阻止末日,都只是在延缓单个平行宇宙内热寂的最终发生,最终将整个小宇宙的结局导向大收缩和新的开始。”
“这不是挺好么?”超级秃头人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一系列的理论:“那么,但是……?”
“但是……每一个小宇宙阻止热寂的动力,用来改变平衡的物质和能量,到头来还是从外界,从其他宇宙,直到从多元宇宙世界抽取的,这会加速多元宇宙世界的终结,主人们没法阻止那样的末日,没有人可以。”
“在最古老的那个基金会世界,我们叫做黑暗世界的地方,基金会已经准备好了,一万年前就准备好了,他们已经开始重置他们自己的宇宙了。你要阻止他们,你要帮助我,我也会帮助你,你要去阻止他们……”
“你要我帮你什么?”超级秃头人问。
“我被逐出了自己的家乡,又在这里被囚禁了一万年……”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声音里饱含着按捺不住的饥渴:“给我梦,一点点就好,给我……”
超级秃头人摸摸自己的光头:“我没有梦,从来就没有过。”
“你有的,只要一点点就好了,一点点爱,理想,对未来的憧憬,你有的,给我……”
超级秃头人扇动了一下手臂,往后荡开了一点。
“你不是作者。”他说。
“我是谁不重要,给我……”
“第一,作者从来不和我对话。”超级秃头人屈起一根手指。
“解放者……只有你的梦,只有你的梦才能……别管那么多,给我……”一支巨大的触手从黑暗深处翻卷而来,触手的尖端在与空气的摩擦中燃起了熊熊烈焰,就像一条从天而降半熔融的钢鞭。
超级秃头人还没有装完逼,就被这触手一鞭抽中,翻滚着突破了32马赫的本地热障,超级秃头人身上滴落的汗水一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团不断扩散的灼热蒸汽。
“给我……不然我就来取了……只要给我就好……解放者……”
又是一条触手横空抽来,在空中接住了如同火流星一般划过黑暗的超级秃头人。超级秃头人刚刚伸出一只手,正准备屈起第二支手指:“第……”话还没出口,又被抽得打着旋飞了出去。
超级秃头人郁闷地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终于一头扎进了墙里。他撑着墙面,奋力一拔,把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从墙里拔了出来。
“第……第几来着。”超级秃头人被抽得有些晕头转向,他伸出双手看了看,终于接上了台词:
“第二,作者绝对没有长着触手。”作者只是个坐在电脑前,为自己发际线高度犯愁的人罢了,绝对不会长出触手来的。
超级秃头人抬起头,在半空中滚滚翻腾着的火云里,更多触手甩动着链条向他刺来。
“第三。作者绝不会接不下我这一击。”
超级秃头人蓄足了力,起跳。
他原先的立足点软绵绵地塌陷下去,就像一个孩子在蹦床上玩笑似的踩了一脚,冲击波从这一点向外扩散出去,一眨眼间就横扫了半个球壳。隔绝光线的球壳在震荡中失去了制作者施加在上面的种种禁制,雕刻在球壳外的符文也一起黯淡下去,最终,这个被封闭在现实之外的监狱跌落回了物质世界,在地幔物质的挤压下,剩下的半个球壳也在发出骇人的碎裂声。
所有的空气都燃烧起来,就连超级秃头人自己也在燃烧。
在巨大的压力下,超级秃头人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招式名,空气拒绝按照他的意愿流动。
不过这没关系。
生
机
断
绝
头
!
超级秃头人像一粒两腿之间夹着烈焰的子弹一样,从正在合拢的无数摩天楼般的触手间穿过,一头没入了软泥触手巨怪的口器里。
“给我……”那巨怪哀求。
他穿过了无数正在凝固的粘液,穿过肌肉与脂肪,穿过一些欢乐的人正在燃烧的腊化的尸体,他一头顶穿了一只毒囊,却看到了一座浸泡在沸腾毒液里的游乐园,他穿透了无数噩梦,击碎了雕刻着符文的骨骼,从正在石化熔融的肌肉中一头撞了出去,扑进了无限的火焰与压力中。
超级秃头人又飞了很久,飞了很远,把巨怪最后的哀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岩浆温柔地抚过他的头皮,好像一块你能想象的最干燥最柔软的毛巾,正在擦干梅雨季节里潮腻腻的光头。
最后,他还是被浓稠地幔物质捕获了。
在海平面以下1120公里,无敌最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