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翘首以待、掐着手指计算的日子终于到来,发工资了,大家下课后纷纷涌往总务处。
夏天阳走近办公室时,见赵弋戈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稍显孤单,脸上有些憔悴,夹杂着淡淡的哀愁,垂下眼帘,显得楚楚可怜。
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夏天阳,但她没有抬头,握着笔在沙沙地批改着作业。
“给你增添麻烦了。”夏天阳歉意地说,之前一直想找个机会向她道歉,但没有合适的时机。
赵弋戈依旧没有抬头,手里忙碌着,幽幽地说:“干嘛说这个呢?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我“话没说完,赵弋戈就打断了他。
“都过去了,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赵弋戈抬起头看着夏天阳。
“看样子,你还在生气。”看着面无表情的她,夏天阳心里还在内疚。
“该来的迟早会来。我挺得住,再说,我应该谢谢你。”赵弋戈扬了扬眉,她知道夏天阳为这事找过蔡其光和潘秋香,阻止事件进一步蔓延,这点就足够了,说明他是个负责任的人。
“你这样说我有些无地自容。”夏天阳不明白她的意思。
“通过这件事,看穿了一些事,看清了一些人。”她抿了抿嘴。
听她这么一说,夏天阳笑了起来,自己每次遇见她时,自己总是倒霉,没想到两人之间还能闹出绯闻。
“以后多笑笑吧,你笑起来还真能倾国倾城呢。”夏天阳由衷的说。
赵弋戈笑了一下,带点苦涩的味道。
夏天阳去总务处领了工资,却没见到其他人去食堂打饭,有些疑惑。回到院子里看到大家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色不太正常,沮丧、惆怅、失落,各具神态,在小声地议论什么。
估计是为工资的事,夏天阳拿到工资,明显比本地老师少了一些,好在自己的课多,按照学校规定,每上一节课都会有课时补贴的,自己课程多,工资总额勉强能达到本地老师的水平。
“现在深圳工厂打工,包吃包住,比我们的工资都会多一倍。”刘晓梅来闻道中学之前,想进工厂打工,但听说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左右,有时加班,时间可能会更长,老师身份这个光环促使她选择来到这里。
“国家已经进行工资改革了,还这么低。”田侃侃是独生女,父母多病,这点工资着实让她捉襟见肘。
外省教师中只有朱大明、丁有宜夫妇二人和本地老师同工同酬,来闻道中学之前,教育局承诺朱大明享受当地公办教师的待遇。如果朱大明愿意,可以把户口迁到本地,正式成为公办教师,但他还没考虑成熟,加上闻道中学没有落户指标,校外没有固定居所,即使想把户口转过来,还要解决本地落户接收的问题。
大家说起朱大明,大家同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到底属于什么身份。肯定不属于公办教师,代课教师、民办教师还是聘任制老师?教育局和学校也没有和自己签订合同,这样看来,就应该是代课老师和民办教师两个可能性了。
一种悲凉的气氛疾速袭来。
大家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原以为进入了一片人生的圣地,但却是朝不保夕、随时可能面临下岗的特殊打工一族。曾经无数次在招聘人员信誓旦旦地描述中,幻想过“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独孤奉献,憧憬过在三尺讲台上激扬文字、为人师表的崇高境界。但现实就是这般捉弄人,大家深感自己似乎已误入歧途,坠落深渊,为之追求向往的地方成了被人诱骗沦落之地。
大家情绪一落千丈,想到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飘零生活,最为柔弱的黄美玲禁不住眼睛一红,落下泪来,受到她伤心抽泣声音的感染,大家相顾无言,心里惟有泪千行。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夏天阳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