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觅是被姆妈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惊醒的。
她这几天都没能睡好,神经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眯着了又被咳嗽声惊醒了。
她拉亮了卧房的灯,一眼就看见韩冬英趴在床头,扶着床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地上已经喷了一大滩血。
田觅吓坏了,连忙起来给她倒水,可是越急鞋子越穿不上,她索性赤着脚倒了水端过来:“姆妈,姆妈,侬怎么样了?”
“咳咳咳咳……福……福……咳咳咳……”
韩冬英咳得满脸通红,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田觅又绞了手巾来给她擦,她手触到姆妈额头上,一片火烫。
“姆妈,侬又发烧了。”田觅用水给她漱了口扶她躺下来。
韩冬英经过了刚才那场剧烈咳嗽,整个人虚脱了一样,汗出如浆,烧倒是渐渐退了下去。田觅给她擦了身子,又换了件干净衣服,服侍她睡下,自己倒是全无睡意了。
姆妈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得去看看海天哥回来了没有。
她换上了解放鞋,正要出去,却听见韩冬英在房里喊:“福笙……福笙……”
“姆妈,我已经给哥哥发了电报了,侬放心吧,哥哥过几天就会回来了。”田觅快步走到床前,抓住了韩冬英的手。
“囡囡啊……”韩冬英握着田觅的手微微颤抖,“姆妈刚才做了个梦,很不好的梦。”
“姆妈,梦是假的,侬精神不好,才会做梦,快些睡吧。”
田觅起身给她额头上换了块冷手巾,把白天熬好的枇杷叶子水倒了一碗搁在床头。
只听韩冬英又道:“囡囡,姆妈刚才梦到你哥哥浑身是血……”
“姆妈,侬别瞎想了,哥哥过几天就能回来了。”田觅把白天去请徐长生发电报的事情跟韩冬英说了,韩冬英这才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田觅收拾完屋子才带上门出去。
天空一弯上弦月在云层里时隐时现,田觅的视力好,对乡间道路也烂熟于胸,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柳树湾。
砰砰砰
田觅一边拍门一边喊:“秦医生在家吗?秦医生在吗?”她很注意地没有叫海天哥。
“谁啊?”秦海棠的声音里带着没有睡醒的慵懒和不耐,“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海棠,我是田觅,秦医生回来了吗?”
门被一把拉开,秦海棠从里面探出头来,冲田觅道:“怎么又是你啊?”
“海棠,秦医生还没有回来吗?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姆妈?我姆妈不好了……”田觅一把抓住秦海棠的手,语气又快又急。
秦海棠也吓了一跳,她虽然讨厌这些农村的姑娘没事就往她哥哥面前凑,但田觅对秦海天有救命之恩。再说了,韩冬英平常对他们也特别照顾。
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真的有困难,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我只会打针啊!开药的事都是我哥哥做的。”她平常虽然跟着秦海天打下手,对于病症也略知一二,但是这会儿田觅说她姆妈不好了,她便没有信心了。万一她没有看对症,用错了药出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