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王生，一次外出访友，时至盛夏，酷暑难当，其匆忙行至一偏僻阴凉处，正待纳凉暂歇，却踏上伏于落叶中的蛇尾，那蛇因剧痛暴起而逃之，游走时仍不忘回头张望王生，颇有些怪罪之意。王生受其惊吓遂骂道，你这畜生，在此恶人，若再不走，将你捉来一锅炖了！方才见那蛇悻悻而去。至友所，二人对饮，王生笑曰，今日路遇长虫，颇为肥硕，好一道下酒菜，却让它逃了，可惜啊！友闻之亦笑言可惜。两人喝了个大醉，方才各自回房歇息。

三更时，忽有两鬼来，将王生拘拿下了床，言道，阎王要见你。王生闻言大惊，问道，阎王为何要召唤我，难道我已经死了吗？两鬼道，那倒不是，只因有人在阴间状告你，所以拘你前去对质。言罢不由分说，将王生拉出了门，王生没有办法，只好随两鬼而去，大约行了有半个时辰，见一座宫殿立于巨石旁，有数丈高，尤甚皇宫，大殿门口有十几个兵士把守，个个威风凌凌，纹丝不动，仪态俨然。此时只闻有令声传来，要提王生过堂。

两鬼将王生押至大殿，王生见殿内阎王及文武判官，各勾魂鬼差听用小鬼，都一一看向自己，不免惊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阎王大喝道，大胆书生，肆意殴打威胁他人，如此恶行，该当何罪！王生闻言暗道，最近并无与人交恶，也未得罪何人，哪来的原告？再者说这种事应属凡间官员管辖，阎王又为何来断这个公道呢？虽是如此，王生还是在殿上大叫冤枉，言绝无此事。阎王即传原告上堂，须臾便至一花衣少年，自言原告，厉声指责王生无端殴打威胁自己。

王生急道，你我并不相识，如何要诬告我呢？那花衣少年怒道，白日里，我在山下歇凉，是谁无端踩踏我，还说要将我炖一锅吃了。王生听了后哑口无言，这花衣少年那里是人啊，原是白日里那一条菜花蛇。阎王听了后气得哇哇大叫，走下殿来骂王生道，你那里还是个书生，分明就是一个恶人，律法如何能饶过你。言罢令小鬼架锅烧油，要把王生在油锅里过上一过。王生见那阎王有形而无其威，谈吐非是一个神的模样，毫无威严。暗自怀疑，又见他走下殿时，虽是高大，但是虚非实，内里不过是一副骨架罢了。再看那殿外小鬼烧的油锅，却像是真的，青烟缭绕也快至气候。

见油已滚烫，阎王令小鬼押王生受刑，王生哪里肯就范，与小鬼拉扯间却感觉有些疼痛之感，忽然醒悟道，原是被迷入幻境，非是那鬼差拘魂。遂将食指咬破，点血入眉心，幻觉逐渐破灭。再一看，阎王鬼差大殿都消失了，地上只有泥人十几个，一座用小木棍搭的屋子，只半尺高矮，自己则身处于白日里见花蛇之处，而那花蛇此时却还在原地，并未逃走，王生对它施礼言道，前番无意中冒犯了你，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仙海涵。言罢才趁月色离开。

王生后怕不已，后对人说，幸好那花蛇道行浅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古人言，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诚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