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杏花村新媳妇上轿头一回的庆典仪式,终于如期举行了。
公社里来的五、六位领导,连同年纪轻轻的姚金方大夫和胡老师,在全村老少新奇又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站在村小学和村卫生所崭新的大门前,轮番上前讲话祝贺。又在一阵鞭炮声中,把李振书手书的“杏花村小学”和“杏花村卫生所”两个木牌牌,分别挂到了两扇大门的门楣上。
仪式一结束,酸杏又把公社来人让到了自己家里。他说,今儿还是我弟的喜庆日子。请领导们赏光,喝上杯喜酒再走。
公社的人都说,老贺,你咋不早说呢。喝喜酒,连份随礼也没带,多不好意思呀。
酸杏忙道,只要领导喜来,就是我弟的福气呢。
酸枣的新婆娘是在下午三点钟左右来到了杏花村。
这婆娘也没坐车,也没坐轿,是在几个人陪同下,紧一步慢一步地走到了村子。沈玉花是整个送客队伍的头儿。
酸杏婆娘临出嫁时,与原先的婆家闹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架。她委屈自己在婆家做牛做马苦挣苦熬了这么多年,临到改嫁了,却是净身出户,连小草棒棒也没能带走一棵。自己身上穿的这身新嫁衣,还是沈玉花看到她原来的破烂衣服太寒碜,帮忙凑钱做的。同时,她还与自己娘家人堵了一肚子气。自己吃苦受累这么多年,虽说爹娘已经入土了,可兄弟们还都健在,侄子侄女一大群。竟没有人关心过她今后的日月怎么过,不管不问。现今儿,幸亏沈玉花热心张罗,总算又有了着落。可是?再嫁这么大的事体,娘家人还是不管不问,甚至连贴己的话也没一句。好像自己成了晦气鬼,粘到谁,谁就倒霉似的。都躲得远远的,抓不到个踪影。故此,尽管送客队伍中也有娘家人陪同,她一句话也不愿讲。一个人就这么闷闷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一直走进了杏花村。
木琴原本派了银行在村口候着的,说只要一见到新人的影儿,就抓紧跑来通知,这里好出去接人。
谁知,银行夜里出屋大便时凉了肚子,正拉稀呐。他看到新人还没见踪影,就跑到路边的草棵子里,不紧不慢地解大手。还没拉到一半,就见一个穿新衣的婆娘大步地走了过来。他连忙使劲儿把后半截的问题解决掉,来不及折草棒棒擦腚,就提着裤子追了上去,傻傻地问道,看没看见有送亲的人在后面哦。
婆娘扭过头去,一脸的不如意。她回道,我不就是新人么。
银行这才急了。他忙说道,婶子,你先歇歇,我这就喊人去。说罢,跟头把式地往村里跑,边跑边喊道,新娘来喽,快接新娘子哟。
婆娘看到男方没有人来接自己,心里就有了气。又听到银行没说清楚的话语,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索性坐在村口的石头上不起身了。等沈玉花撵上来时,木琴和酸杏女人才领着一群男女老少赶过来。
木琴自然先与沈玉花热热地打了招呼。再与酸枣婆娘打招呼时,这婆娘竟像没听到似的,依旧坐在石头上不动。酸杏女人也热热地赶上前去,说辛苦道疲劳。婆娘依旧不愿搭理。
沈玉花就知道,这婆娘又要挑理了。她上前把婆娘拽起来,笑着说道,都到你家门口哩,还不快把俺们带进去。想让俺们连饭也吃不上一口,酒也喝不上一杯,就要撵人走么。
这婆娘极听沈玉花的话。想是自己的婚事多亏了她操心费力地张罗,便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情。她顺从地站起身,听任男方这边人的安排料理。
木琴佯装没发觉婆娘的不痛快。她依旧与众人逗弄着,说笑打诨儿。众人也都明白了木琴的意思,都把刚才的尴尬事丢到了脑后,也跟着说说笑笑地往村里引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