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些针线杂物后,林锦便回头往客栈走去,没走多远,被路边一个买字画的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十多幅字画挂在后面竖起的竹编上,边上摆着一张高桌,上面展着约莫四尺长的画卷,一位身穿靛蓝袍衫的男子正手握毛笔,在上面专心致志地作画。男子旁边又站一人,年纪已长,却双手垂握有些恭敬地在一旁站着。
林锦凑近看了看。
画卷上已勾勒了大概,云卷云舒,化而为蝶,一人横卧石台之上,倚头在睡,很明显,是庄周梦蝶。正酣畅挥墨的男子全然不觉周边已陆续围了几个人,一心细腻勾画,由浅及深。
此时,空中的大片云团被风吹走,耀眼的光从高空照下,男子手上的笔与笔下的画仿佛有了温度。
突然,男子开始大笔挥墨,恣意舒脱的画风一转,远处黑云翻滚,压势而来,近处卧睡的庄子衣衫被狂风吹舞,旁边长草疯长,形似白刃。风云突变,可那白衣庄子依然恬然而睡,做着化蝶之梦。
摊旁已围了几个人,有懂字画的,也有单纯看热闹的,都屏息而立。男子一落笔,寂静处爆出一声“好”,随即一旁的人们点头、鼓掌,交相语评着。
男子旁边的那人拱手一躬,道:“一年不见,郎君之才又大有精进,在下佩服,实在佩服。”男子回礼道:“是在下献丑,得丈人偏爱罢了……若能多换些银两,让小凌早日好转,才是欣慰。”“本来已经好些了,近日不知为何又日益消沉,唉。”老丈叹道。
苟杳又与老丈谈了几句,才拱手相别,抬首要走。
一抬眸,苟杳看见面前那笑靥如花的女子,正望着自己,目光如镜,顿时呆住了。
林锦察觉到了那男子在自己的直视下的不自然,赧然垂眸,又抬起,笑道:“郎君之画细腻独到,小女子倾佩不已,心内成诗,不知可否在此一试?”
怎么会不可?
于是,林锦轻提起笔,在画卷上空白处书写下:
“惊雷动土磐石坚,孤凛起裂晚来怜。
便教追忆庄周梦,化作蛱蝶乞回天。“
短短四句,虽平仄欠整,但所写之言,柔中有力,格局宽旷,好一个有胸怀的女子。
可……那又怎样?苟杳心知眼前之人将是朋友之妻,如此,便少言、少念、相别。
那卖字画的长者笑着点头,说道:“好好,诗与画正合适,不错,嗯,不错。”苟杳也微微点头,对林家娘子作了一揖,说道:“多谢娘子。”
“是小女子献丑了。”林锦回道。
低头行礼时,苟杳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回去罢!他心里想着。
他并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巧遇,也在那林锦的心头,留下了点点印记。
怅怅然走近吕宅,苟杳望见于管家正带着几个抬着大红新木桌具的人匆匆往后门走。
“于叔!”这几日都不见于叔了,这是在忙活什么?脑中问题一出,苟杳心下一惊,难道……他要迎娶她?不可能,他,不是轻易会……是了,毕竟,她是那样贤惠舒雅的女子。
见于管家一脸喜气地走来,苟杳心内更凉。
“哈哈,这几日忙昏了,倒还未恭喜郎君呢!”于管家笑道。
“恭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