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郎,郝捕头让一部分人去押运队伍那儿确认些东西,顺便看看能不能拖延拖延,另一部分人跟着李娘子去接郝嫂子了。”那衙役说道。
“郝嫂子?”吕岩自顾自问道,“行了,去屋里吧。”
“屋里还在审呢,郎君,咱真的找到凶手了吗?”
“什么找到凶手了?”
“嗯,我方才守在偏房外面听郝捕头说的,进去一个告诉一个,是不是唬人呢?”
“……”
吕岩皱了皱眉,抓紧了手上的凶器,快步往偏房里去。
偏房里出奇地安静。
吕岩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一死一伤,以及那完好无损的村正哆哆嗦嗦的声音:“凶手……凶手伤了郝捕头,畏罪自杀了……”
郝嫂子就是那丁中丞的女儿丁褚桦,话不多,却温柔贤惠得紧,竟亲自这么远过来。姤儿心里这样想着,打开了伞举到两人中间。
“我不打紧的。你们这两天辛苦了吧?”她问道。
“可不是,都没怎么休息。”姤儿挥起红肿的手腕去感受飘雪的冰凉。
“你的手受伤了?”丁褚桦问道,“我带了些药,待会儿给你涂上……对了,还有披肩衣物,和一些吃的。”
姤儿收回了手搭在丁褚桦的胳膊上,脚尖不自觉地踮起,开心地说道:“嗯,好郝大哥正等着呢,咱快点儿。”
村堂那儿好像忙做了一团,远远望见几个人进进出出,姤儿心下一紧,把伞往丁褚桦手里一放,匆匆跑进村堂。
大堂里的桌案被抬到了中央,桌上躺着一个人,昏迷不醒,胸口的衣服被扒去,用一团棉花堵着,却仍血流不止。吕岩和两个衙役在桌旁扶着,只听他大叫:“再派人去邻村找找郎中你,去找绷带和水。”
姤儿有些恍惚,那里躺着的,好像是郝大哥。眼神飘忽,看见一边角落里,两个衙役正将村正五花大绑。
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了?”姤儿走到吕岩旁边,轻碰了碰他的肩,带着哭腔问道,“怎么会这样,吕岩……”
吕岩握了握拳头,突然反抓住姤儿的手臂,力气极大直逼得姤儿后腿了两步:“我不是说不可以吗现在好了,他的命在这儿,付得起吗”
“我,我没想……”手上痛得有些麻木,姤儿心乱如麻,泪眼朦胧中慌张地看了看昏迷的郝一松,又看着吕岩。
看着他两眼的血丝,紧皱的眉头,怒气、担忧、悔恨等交织在一起的神情,冲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
“没想什么?一直惹麻烦,跟来干什么”
说着,甩开姤儿的手臂,出了堂门,去村正家取随身的药。姤儿不自觉地抓住了吕岩的衣袖,却又被甩开。
“但愿没有你来”
冷冷的几个字,刺开了心里一时的慌张与麻木,一点点缩回手,木讷地站在门外。缓缓抬眸,周遭的嘈杂都被隔绝在耳外,姤儿只看见,大堂里丁褚桦那刺目的背影,和她一样,无所依地,呆呆站着。
“不行,县城太远了,出这么多血根本来不及呀”
“这可怎么办,他家娘子这刚来……”
“唉,只能等大罗神仙来救了。”
“……”
是因为我吧。
但愿没有我吧。
一团怨气与羞愧越胀越大,逼得姤儿一步步后退。冰冷的泪涌出眼眶,姤儿一扭头,冲进了漫天雪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