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姤儿和一个男子走了?”苟杳问道。
林锦在一旁听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男子,是不是看上去硬朗英气,穿着很贵气的模样?他好像之前姤儿回家乡时来找过她”
吕岩似听非听地点着头。
苟杳倒不以为意,从和姤儿初见时就知她的交友随和与往来浪迹,所以并不觉得疑惑或担心。这个有些粗枝大叶的人对朋友的了解,一点都比不得他的朋友对他,此时的苟杳仍未有丝毫注意到吕岩此时的黯然沉默,自顾自将话题转移到了科考上。
而观察入微的吕岩,却在短暂怅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回了苟杳身上。他见苟杳支开了一旁沏茶的林锦,面色上似有话想说。
“迎考之际,我在这儿打扰了也算久,你不急着赶我走?”吕岩问道。
“”
苟杳喝了口茶,站了起来,打开窗扇望着院内的阳光。这时,大门外吕岩刚刚经过的安静道路,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吕岩仔细听着,好像有吟诗的声音,和掌声,还有杂七杂八的议论声。
“你听,外面又开始了。”苟杳说道。
“这是在赛诗吗?”吕岩站起来走到苟杳旁边问道。
苟杳点点头,说道:“嗯,隔三差五地来一场。”
“这不挺好?你没去试试?”吕岩笑着问道。
苟杳却摇摇头,轻轻关上了窗扇。“刚来时,我去参加过几次。”苟杳转身踱着步说道,“也遇见了几位有才气的学子。本想一起深入探讨学术,拓展见识,但是”
苟杳回到了坐榻上慢慢坐下,吕岩也跟着坐了回去。
“只是,他们经常出门,不太有机会能交流。”
“出门?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屋里好好学习吗?”吕岩问道。
苟杳皱了皱眉,说道:“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后来听说他们是带着些书画作品去给城里有些名望的人评鉴,前几日还有人找到了韩明府的门下。据说若有幸得到贵人赏识,那么考中的可能就很大。”
吕岩也蹙了蹙眉,回想起印象中好像也有过一些书生去找过他的表叔父,当时表叔父还和他说道了几句他们写的诗。
“我朝科举,重学识,也重名声,当年醉吟先生,还有更早的陈伯玉等,都是因其才气闻名被赋予官职。”吕岩说道,“他们拿诗去毛遂自荐,大概是对自己有信心把,这有何不妥?”
苟杳倒了一杯茶,拿在手上,说道:“本没什么不妥,毕竟有才外露无可非议,但是,这样一来,这街上的人看到好处,纷纷效仿,要么在城里自荐,要么在大街上大肆舞文弄墨,真正潜心读书的,就不多了。你说,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看着苟杳脸上带着疑问和不满的神情,吕岩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在这样的氛围下,众多考生中不免会滋生出些沽名钓誉之徒,或是结党营私之辈。
略加思索后,吕岩弯弯嘴说道:“没想到你也能被外面的热闹扰了读书的心思,我还以为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苟杳一时哽住,看着吕岩,只听他接着说道:“我呢,这些天别的没什么长进,倒是想通了一些事。”
说着,吕岩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开口道:“这世上选择,不在世人眼光,而在自己。昔日勾践卧薪尝胆,众人为耻,今朝太宗玄武之变,却成就了贞观之治。一时的委曲求全甚至越过道义,能真的去评价一个人吗?”
苟杳听着吕岩说的话,似有理,却又不赞同,眉头锁得更紧了。
“所以,推崇德礼也好,深究学识也好,最重要的,是始终知道此心,究竟忠于的是什么。倘若世道如此,何不放开了心走出去看看,也好试炼试炼自己的心。”
苟杳思索着。
然后,他起身,向吕岩深深作了一揖。
“受不起受不起。”吕岩也回了一揖,然后慢慢咧开嘴,有些贼笑地问苟杳道,“所以,明日丁府的郎君丁褚松摆宴请客,你跟我们一起逛逛呗?”